因着对外宣称是天花之症,如今四下除了候在卧房之外的绢素等人之外,便只剩下了坐在床榻边的赵璴。
赵璴抬手,轻轻覆在了方临渊的额头上。
滚烫一片,那热度高得令人心惊。
“没事。”似是赵璴神色过于冷凝,床榻上的方临渊朝着他笑了笑,出声安慰道。
“这不是避其锋芒之计嘛。绢素姑娘也说了,她这药用下来,除了体热高烧之外没有别的症状,三日之后,自然就好了。”
这的确是方临渊与赵璴商量出的计策。
赵璴没有细说他的谋算与筹划,但却明白地告诉方临渊,无论背后真相如何,数日之后鸿佑帝与三皇子之间门必会有一场大冲突。
无论结果是何,方临渊作为臣子,卷入皇嗣大事都无异于拿性命冒险。
因此,赵璴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方临渊在府中避过风头。
但假戏真做却是方临渊坚持的。
一开始,他是真要将自己在雪地里冻病,若非赵璴拽住了他,只怕他今日是真要将自己折腾出高热来。
“他召见你时必定急迫,没工夫验明你病情的真假。”赵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一边掩上寒风瑟瑟的房门,一边拿衣袍将方临渊裹严实了。
“有办法糊弄过去。”
“不过是一场病而已,既能做全,就不要冒这个险了。”方临渊却仍坚持道。
双方相持不下许久,一直到方临渊伸出手来,拉了拉赵璴的衣袖。
“我还没欺过君。”他说。“既对陛下说是病了,那让我真病一场,我也能安心。”
说到这儿,他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赵璴。
“不然我只怕睡都睡不着的。”
赵璴这才在他的目光下,勉强松了口。
“有药可用。”他叹了口气,说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方临渊这才安心地大病了一场。
反正不过是发热,头晕目眩之际反倒容易犯困,昏天黑地地睡上几日,也比悬心忧虑来得轻松。
但方临渊似乎有一件事未曾考虑周全。
那便是拧着眉心,在床榻边一直守到深夜的赵璴。
送走内侍与太医之后,方临渊忍不住冲他笑:“没事,又不是真生病。”
赵璴却没出声,只是坐在床榻便拧了湿帕子来,替方临渊擦拭额头和双手。
浑身滚烫之际,这样确实会令人舒服得多。
但是方临渊实在没法忽略赵璴冷凝的神色。
片刻的安静之后,方临渊从锦被中伸出手来,拽住了赵璴的衣角。
“你别不高兴呀。”他说。“你这样,我要睡不着了。”
赵璴的眉目中浮起了些许无奈。
他替方临渊细细地擦过那只手,这才将帕子放回银盆中,俯下身来。
“你怎么这么容易睡不着?”他放轻了声音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方临渊粘在额角的发丝拂起。
方临渊嘿嘿笑了两声。
便见赵璴轻轻一叹,慢慢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他微微顿了顿,之后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方临渊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便见赵璴的目光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片刻,露出了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我只是自认无用,要你随我受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