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可是迷了路?”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少年凑上前来。
她移开视线,看向他的目光疑惑。
少年瞪着一双溜圆的眼,大惊小怪道:“哟,这破墙掉灰,您这衣服都被蹭脏了。要不来我们万福铺瞧瞧,城里新开的东洋铺子,衣裳、簪子之类的应有尽有,现如今只需半价就可购得呢。”
不需他多言,顾江蓠便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她摆摆手,起身欲走,可那少年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跟在她身后嘴中喋喋不休。
“这可是京中近日最火的铺子,物美价廉……”
集市中像他这类人常有,专门引客去店中,再从掌柜手中拿提成。顾江蓠悄悄打量着他,见那少年身上衣着虽干净,补丁却不少,应是个家境清寒的。
“拿着。”她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他,道:“莫要烦我。”
少年面上表情却惶恐,急着就要塞还给她:“小姐这可使不得。”
“不是要去铺中拿钱?”顾江蓠话说得直白,那少年面上蹭得红了一大截。
“直接给你,别跟着我。”
扔下这句话,她径直离去,未看见身后少年面上的犹豫与羞赧。
顾江蓠步履未停,向城西走去,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前停下。
进出客栈的人不多,大堂中只有一角落处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古怪之人,手中茶盏热气已散,却半分未动。
她恍若未觉,抬步走进。
“欸,这位客官。”台后的掌柜看见她,连忙迎上前:“是要打尖吗?”
顾江蓠顿住,转过身笑道:“寻人。”
“哟,”那掌柜好似认出她,轻轻拍打自己的嘴,道,“原是逍乐郡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
顾江蓠微微点头,就要上楼,可却被他拦住。
“小郡主,咱们这……不太方便啊。”掌柜面上为难道。
顾江蓠挑眉看着他,不言不语。她这些日子消停,可往日的荒唐行事,京城谁人不晓,更何况如今背后又添了座定北王府。
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立在那,掌柜哪里还敢再拦,只好无措地看着她走上去。
楼上皆为客房,房门大多紧闭,透出的光线昏暗,教人看不清里面情形。顾江蓠在拐角处的一扇门前停下,抬手轻敲。
屋内无人应答。
她亦不急,气定神闲地掏出一把匕首,插入门缝之中施力一别,“吱呀”一声,木门自行敞开半条缝。
“谁?”屋内,一道粗犷男音传出。那人口音颇为奇怪,声调平仄过于标准,反倒显得滑稽可笑。
顾江蓠将匕首收回袖中,淡声道:“有客来访。”
她推开门,乍一看屋内无人,细看才发觉一道模糊黑影隐在屏风之后。
“报上名来。”
“逍乐郡主。”她踏入屋中,随意在茶案旁坐下,饶有兴致地端起一旁酒壶。
“半闲居的新酒。”顾江蓠靠近轻嗅,点评道:“放了许久未动,酒香都散了。”
“郡主寻鄙人有何事?”那人未打算露面,声音透过厚重的屏风传出,愈发低沉含糊,她却敏锐捕捉到其中的僵硬。
顾江蓠朗声笑道:“本主平生最爱美酒,听闻东洋的酒与大梁大为不同,特来请教。”
那人刹那间陷入沉默,气氛一瞬紧绷。屋内不知何处漏水,水珠滴落在地上,洇湿一角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