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瀚泽对自己的称呼,燕八娘知道,昨日跟燕起的谈话,已被兵卒汇报给了黄瀚泽,他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再听他后面的荒谬说辞,不觉怒火中烧。
“荒唐!行伍之中,何来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回女公子,燕家军以一抵十,神勇非常,自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如今这奚州大营,早已没有燕家之军,军士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又在这奚州年深日久,难免被当地风俗影响,女公子切莫怪罪!”
黄瀚泽对晋王毕恭毕敬,但对燕八娘,则句句含沙射影,貌似恭敬,实则挑衅。
燕八娘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被人拿话揶揄,但李讷言可容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对燕八娘不敬。
他刚想出言呵斥黄瀚泽,燕八娘却抢先一步问道:“燕起在哪?让他立刻来见我!”
黄瀚泽听见问话,并不回答,反而看向李讷言。
“她的吩咐就是本王的吩咐!”
听到李讷言如是说,黄瀚泽只好回答:“燕起犯了军规,正在依军法受刑,恐怕……恐怕不方便来此……”
这下燕八娘再也绷不住了,她抬起脚把黄瀚泽踹出帅营,黄瀚泽躲避不及,沙袋一般咕噜噜沿着木阶滚落在雪水污泥中。
不待他爬起来,燕八娘就冲过去,薅着他的衣领,强令他扬起头,照脸左右开弓,结结实实抽了几个耳光。
黄瀚泽满口黄牙被打落了一半,血顺着鼻孔和嘴巴涌出,汇聚在下巴处,黏糊糊的拉成丝。
“你一介白衣,竟敢殴打奚州主帅?我要上书陛下,治你的罪!”
短短几句话,因为没了门牙的缘故,出口便漏了气。
“上书?你以为,你还有命上书?马上带我去见燕起!他若有事,你便去给他陪葬!”
燕八娘神色冷峻,透出杀意。
这下黄瀚泽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他瞥见晋王也出了帐,顾不上礼节,急道:
“晋王救我!”
“本王说过了,她的吩咐就是本王的吩咐!”
李讷言看都不看他,扔下这句话,从袖口取出一只锦帕,牵起燕八娘的手,替她擦拭上面的血污。
燕八娘满心记挂着燕起,混没在意李讷言此刻的举动有多暧昧。
黄瀚泽被燕八娘瞪得心里发毛,又听李讷言如此说,只能吩咐卫兵带他们去见燕起。
李讷言当然不打算就此饶过黄瀚泽,他命两个卫兵架着黄瀚泽一路随行。
黄瀚泽滚下木阶时,扭伤了脚,后被燕八娘几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又被两个卫兵连拖带架,到达行刑场时,已近昏厥。
燕八娘见燕起被束在刑架上,浑身是血,一个兵卒在旁扬鞭抽打。
她足尖一点,跃至刑架下,劈手夺过那兵卒手中的鞭,反手抽向兵卒,兵卒半边脸上露出一道白骨,然后就被鲜血盖住,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燕八娘快速解开燕起身上的绳索,让他靠着自己,缓缓半卧在地上。
燕起看清来人,脸上露出笑意。
“不碍事,燕家军岂会倒在这种不入流之辈的鞭下。”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显是受伤不轻。
燕八娘让他别再说话,吩咐一旁的卫兵抬他到最近的营帐。
卫兵看了看昏厥的黄瀚泽,又看了看一脸怒容的晋王,只得听命。
进入营帐后,卫兵悉数被赶了出去,黄瀚泽被扔在营帐内的地上,狼狈的趴俯在地,未曾清醒。
燕起被安置在榻上,服了燕八娘随身带的不畏不忧丸,调息了片刻。
好在执鞭的兵卒手劲有限,燕起所受的,都是皮肉伤,虽然虚弱,但性命无忧。
燕八娘不解燕起如何触犯了军法,燕起只叹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不想多说自己的事,反而说起了四年前的兵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