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必镧手中的刀滑落,她疲软瘫倒在地,“不,不,我不行……”
她绝不能当荼毒下世众生的刽子手,她没有共主雷霆手段,承受不起造物的宏大恩典与灭世的深重罪孽。
灵希冷笑道,“你不敢,你在娥陵殿躲了那么久,何时为阿煦想过。”
正待灵希想拾起尖刀,夺门而出时,她却无来由地昏死过去。
必镧为她查探一番,竟惊觉她已神魂异处,吓得她猛地朝后瘫坐,不知如何处置。
——
十日前,凌煦重伤,坠落西天之畔。
他随着耳边呼啸的风,想起诸多琐碎之事,从幼时蛮荒之战,到与灵希初见,再到与她相守相离,相守相离……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却唯有一句:
日月消弭,天裂堕海,此情不变。
都是哄他的。
凌煦闷闷不乐地阖上眼帘,痛意在这泼天的委屈里消减。
他心道:若那话是共主金口玉言,掏心掏肺说出的话,不论身在何处生死与否,都该兑现一二罢。
……
西天虚空下,生魂门处,噬魂兽伏在门外打盹儿,形同小山。
古朴的曲调传来,噬魂兽的身旁正有一白衣仙君低首抚琴。
琴声缭绕,茶香缥渺,伴着噬魂兽深沉的呼噜声,就算是万年厉鬼也要一抒恶气,平和自得。
那仙君起初全然关心指尖琴音,而后却不知为何,睁开微眯的眸子向天上望去。
他掌心按在琴弦上,骤然止住琴音,“噬魂兽,起来干活了。”
噬魂兽挠了挠脖颈处的杂毛,未睁眼只闷声抱怨道,“什么人,竟未经驱魂使的手,直捣我生魂门,活腻歪了么?”
白衣神君浅笑道,“没活够的人,谁会跳下西天之畔。”他双手一击琴弦飞身而起,跃上半空,将凌煦稳稳接到怀里。
凌煦浑身浴血,也将神君的白衣染上深深浅浅的红色。白衣神君眉头轻皱,将凌煦放倒在噬魂兽跟前,“他修为不俗,对你大有裨益,吃罢。”
噬魂兽轻抬眼皮,打量着凌煦,轻哧道,“还没死透,你帮他一把。”
白衣神君打量着凌煦的眉眼,总觉得眼熟。怕噬魂兽不耐,他运起一掌向凌煦击去。
他掌风凌厉,凌煦的本就衣衫散乱,被这劲风一催,襟怀飘忽,灵希真身正巧从他怀中坠落。
“等等……”
那神君俯身拾起拼凑得歪歪扭扭的神器,眼里神色罕见地有了波澜,“噬魂兽,你且宽限他几天。”说罢,他施决带着凌煦闪身消失在原地。
……
一晃三五日,凌煦才渐有好转。
他悠悠转醒时,挣扎了半刻才能动弹,扯下双翼的伤口仍是刮骨般的疼痛,让他不禁大汗淋漓。
凌煦转头环顾四周陈设,心下竟欣喜得很,不顾伤口溢血,强撑着翻身下榻。
这里从内到外,从小几到床榻,俨然是瀛客岛中的一处屋舍,是他曾空守了数百年的地方。
“阿希……”凌煦口中喃喃唤着,已是艰难踱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