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嵘更是火冒三丈,一脚把副将踢翻:“人呢?我只要看到人,少说些没用的,人不见了,就快去找。”
茫茫江面,找,又能去哪找,水下更是又深又广,黑黢黢地好似盲人摸象,全凭运气了。
双方停止了火力攻击,都在喊话试探对方,互不相让,直到一阵雄浑激昂的号角声响起,划破这寂静诡谲的夜空,凛凛巍峨的战船并排成一字,整齐浩荡地往满目疮痍的江面驶来。
这号角声与别家的就是不同,常嵘听了几声,面色微变。
是晋家军。
水匪也听出来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强军,不管官兵,还是叛党,或者匪类,没有哪一种势力敢正面和晋家军杠上,因为结局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老大,我们还是撤吧,我看那边也挺虚的,我们就说新娘子被我们掳走了,然后找个女子替代,折腾够了,把脸画花了,再带给那位,有个交代不就成了。”
“是的呢,那位让我们毁了新娘,叫她嫁不进谢家,我们也算做到了,没必要在这干耗着,兄弟们也伤不起了。”
匪首大骂几个小弟没出息,但晋家军一来,他们更无招架之力,只能叫小弟们再喊几声话,新娘子被他们带走了,谢家四郎要寻妻,就先来找他们认个家门吧。
放完,一刻不留,火速撤离。
常嵘这边,副将亦道:“大人,我们追不追,九小姐还在他们手上呢。”
“废话,当然要追。”
但那边船小,匪贼们又对这一带水域更熟,调转船头,换了个方向,仓皇逃窜,常嵘想追,也有心无力,只能眼巴巴瞧着,气得直捶胸口,但已无力回天。
“大人,我们找到了二房的小郎君。”
有个副将识得桑宥,在水里遇到了,人半死不活地,就顺手提溜了上来,一看清少年,不禁一喜。
丢了个九小姐,捡回小少爷,也算对桑家有交代了,毕竟男嗣比女嗣更重要。
常嵘却毫无喜色,低吼道:“你们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不把九小姐找到,你们这些兔崽子谁也别想走。”
另一个副将露出为难之色:“大人,我们是没实力和晋家军碰上的,我们的人手已经损耗了不少,船也需要休整,再禁不起折腾了。”
就在这时,又有兵士匆匆前来禀告:“大人,晋家军调转船头,返航了。”
众人纷纷舒了口气,包括常嵘,他当即下令:“停在此处,再不前行,你们懂水的分批下去,搜寻九小姐,一刻也不能停。”
水里的桑柔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她只知道不能停,要游走,不能让人抓到,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她力气将要耗尽,而在此时抓到了一块浮木,她靠着浮木又游了一段,双目已经模糊得不能视物,却依稀能瞧见前头隐隐绰绰的光亮,还有传过来的高亢男人声音。
“世子,那边水面上好像有个人。”
筋疲力尽的桑柔发不出任何声音,之前为了避开水匪,沉在水里太久,口鼻进了不少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凭着强大的毅力,而身体耗损殆尽,手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浮木,也难以抓住。
桑柔脑中剧痛,双手一松,再次沉入了水里。
“不好,这人好像不行了。”
兵将举着火把,话音刚落,身旁的主帅已经落入了水中,向那块浮木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
吃过一顿板子的谌文忍痛来到船头,叫兵士们将火把全都燃到最大,让世子在水中尽量看得清楚点。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拂晓之时,日出东方,白茫茫的江面又是一副静水流深的样子,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动荡,不过是人脑子里的黄粱一梦,其实并不存在。
醉生梦死地,又是不知过了几何。
松软的床榻上,桑柔悠悠转醒,眼皮却仿佛千斤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然而迷迷糊糊地,就连眼前的纱帐,也看得十分吃力。
头,更是疼得如刀割般欲要裂开。
桑柔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发出的却是犹如破锣的烟嗓子。
她这是怎么了?这里又是哪里?
“呀,你醒了,哎,你别动,动不了就别逞能了。”
这声音,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带着奶气,又脆生生的。
桑柔试着抬手,动了下指头,口不能言,她只能比划了。
晋湘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觉得好玩,看得还较为认真,读出她的意思,热忱道:“你是我兄长的新娘子,因着远嫁,遇到了水难,不小心落了水,幸得我兄长来得及时,把嫂嫂救了上来,对了,我兄长就在外头,嫂嫂要不要见见。”
桑柔心口一滞,忙摇头。
她眼前朦胧一片,连面前的小女郎都看不清,只隐约瞧见一个大体的轮廓,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又怎么能见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