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先生偏偏知道。
“被大当家说的话吓着了?”
芳丫一怔。
宁馥淡淡笑了笑。
她自然看得出芳丫的心神不宁是为了什么。
华轩一句平平淡淡的“杀干净了事”,让这个小姑娘突然意识到,白马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对老百姓来说,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鲨人见血的事,冲击力未免太强。
芳丫这段时间在山寨中习惯了几乎称得上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日子,几乎已经忘了那是个土匪窝。
芳丫迷茫地望着她。
宁馥弯起唇角,道:“上山之前,寨子里的大家也都是老百姓。但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流血和牺牲,是战士必须要有的自觉。
她在芳丫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战斗,不是为了杀人越货,为非作歹,不是我们要做土皇帝。而是为了老百姓,为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自己一样受苦难的弟兄姐妹。”
她轻轻地顿了一下,对芳丫,也对自己说道:“我们是来自老百姓的,也属于老百姓。”
如果我们的手上要沾染鲜血,也只能,必须,是为了老百姓。
知道
自己战斗是为了什么,才能无所畏惧,才能知道前路通往何方。
芳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宁馥忍不住笑道:“你记住这句话,往后,是非对错,自己慢慢也就学会分辨了。”
她伸手摸了摸芳丫垂在耳侧的小辫,“现在跟着我走吧,小丫头,不会教你走错路的。”
芳丫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回到了应有的位置。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绽露出的笑容。
“嗯!”芳丫重重点头。
*
郑家大门紧闭。
大门里头,一片混乱嚎哭。
郑家在松涂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靠贩烟|土发家,买了官儿,勾搭了保安团,横行乡里。
他家现在也做些“正经生意”,因仗着有保安团做保护伞,扰乱市场秩序,大肆敛财,家中金银细软堆积如山,在外还有两个粮库。
——囤的陈粮,赶上饥荒年,半斗粮能换个十五六岁的劳力,或者更生嫩一点儿的漂亮丫头。
郑家少爷是家中独苗,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丫头不知玩死了多少个,也不过就是几斗粮食的事儿。
但从此后,他恐怕再没有玩丫头的兴致了。
——在山匪们绑了两个护院,混进郑家,干脆地锁了院子,将所有人赶猪放羊一样撵着集中到一个院落里的时候,这位郑家少爷正抽了大|烟,躺在床|上做神仙呢。
他听到动静,提着木仓冲出院子,飘飘然地挥舞着盒子炮怒斥山匪,全然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