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带动枝叶,在每个人的耳中填满沙沙的杂音。
容敛的话在风中也变得不甚清晰。
“哎呀,”他道:“被小叔叔发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杭絮转身,目光越过围住她的士兵投向山下,云雾遮盖了大部分的视线,只从缝隙中透出隐约的夜景来。
其中亮晶晶的旸河像一条被切断了的银带子,断断续续地显示着其走向——它自西南而来,绕京城半圈,从东北角斜穿入,在城中分成数道细细的小河溪流,这些水网在东北处重新汇成一条,而后向海流去。
“七月是汛期,黄河之水靠旸河疏通,你堵塞河道,两河必然决堤,不只京城,东面的大部分地区都会被淹没。”
“届时死伤惨重,百姓流离失所,你若想让容敏坐稳皇位,就不该做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容敛打断对方,道:“小叔叔,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黄河决堤,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城以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你的军队,何乐而不为?”
“至于百姓,就算死上一半,也还剩不少人,交税是够了,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谈论的似乎不是几十万百姓的生死,而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
容琤道:“你不在乎,你的那些盟友会在乎。”
“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同一个破坏自己属地的人合作。”
“小叔叔尽管去说吧,”容敛丝毫不慌,“我倒想看看,他们会怎么离开。”
容琤皱眉,“你不会收手?”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和容敛在这里啰嗦,直接让人重新疏通河道。
但坏就坏在堵塞的地方在京城东北,那里是对方重兵防守的地点,极难攻破。
这些日子以来,容敛的防线每一日都在退缩,给人一种胜利就在眼前的感觉。
若非有人发现了旸河水势缩减,进而发现水道异常,他与杭文曜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沉浸于即将胜利的期待中,而后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拍碎期望。
浮尸千里、民生崩坏,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场景。
“这样的问题,小叔叔不必再问啦。”
容敛不再看容琤,转身踱到悬崖边,“母后还跪在那里呢。”
他笑道:“真是可怜。”
“小婶婶,你说是不是?”
杭絮没说话,他也不生气,对手下道:“把她带下去”
而后转身,“小叔叔,我不想再聊,先下去了。”
他们于是沿着狭窄的山道下山,中间经过几处窄崖,能看见山脚下密布的军队,他们属于容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