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直的意见很简单,“黄粱仙靠着人的信仰一直存在,那如果苍梧山神也被人族信仰的话,那是不是也能一直存在?”
沈弯久久无言。
最后,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穿门走了。
他们之前一直进入了一个误区,以为苍梧山神是应苍梧山所有生灵的期盼而生,就一直往这方面去想。可事实上,生灵的信仰和人族的信仰并不矛盾,甚至不客气的说一句,在人族主宰的生灵的现在,人族的信仰比其他信仰要更加稳固的多。如果让苍梧山神接受人族的香火,那眼下的危机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沈弯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了苍梧山,芍药和菩提听完,也觉得它们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虽然这人族的信仰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但长久来看,确实也是一条出路。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再避世而居了。”从前它们为了不招惹麻烦,整个苍梧山的生灵几乎都是避着人走。而菩提若是接受了人族的香火,那从今往后便也要守护信仰它的人族了。这有利也有弊,好处是得人族信仰可以长存,坏处便是有因果牵扯,难以独善其身。
“不避世就不避世,”芍药在人间走了一遭,对人族并不十分排斥,“下面的那些小家伙们开了智,往后也不见得就不被俗世吸引。与其到时候防着,还不如现在就准备着。至于世间因果,只要能活着,背就背了吧。”
说到此处,芍药与菩提目光相触,继而又迅速错开。
见它们这般,沈弯心里暗笑了一下,生存危机解决掉后,这两位大概也要相互敞开心扉了,“那两位是同意了?”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芍药道,“不过这人族信仰怕是不好弄……”
“这个没关系,说起来还要感谢这次地震,”来的路上沈弯已经把后续都想好了,“苍梧山作为震中心,山上一片瓦都没掉,这事在大家嘴里都传得神乎其神,早就已经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我们可以接着这个机会修座山神庙,届时山神入住庙内,苍梧山以后开发好,到时肯定不会缺游客来上香,这一切可不就刚刚好。”
至于修山神庙这件事,只要钱到位,那就不是问题。按照国人逢庙必拜的性格,景区估计也乐得建一座庙宇,更何况这庙宇还是白得的。
和菩提、芍药商量完后,沈弯又回去和蔺直推敲了细节,最后决定由蔺直出面投钱修山神庙。至于山神庙建成什么样,就看芍药它们自己想住个什么样的房子了。
将一系列的事情办妥之后,芍药突然来到店里,交给了沈弯一样东西,“这是菩提子,是他给你的谢礼。”
已经初步接触神灵怪异的沈弯纵然没见过,但也知道菩提子这东西的珍贵。一株灵树终其一生,也可能就只结一枚。
“我也没出什么力,只是出个主意而已,这比起当初苍梧山神给我的神明血可差远了,眼下又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沈弯拒绝道。
“有些事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却是救命之恩。这菩提子你若是不收,这势必会成为他的因果,于他往后修行有碍。”芍药郑重而又强硬地把东西往沈弯手里塞去,“了了这份因果,我们也好心安理得。”
那菩提子一触手,沈弯就感觉整个人神台清亮一片。在没复活之前,她也确实需要所有能让她提升自己的东西。面对芍药的诚恳,她知道推辞没用,干脆大大方方收了下来,“谢谢。”至于欠下的这份人情,只能以后再偿还了。
芍药将谢礼送到,人也放松了很多,并且告诉她和菩提的计划,“我们还是决定隐藏安宁谷的存在,”山谷被阵法藏匿,普通人基本察觉不到端倪,“至于他的本体也会在山谷中留着,不过到时候会分出一根枝丫放到庙前供人祈福搜集香火。”
听着芍药的话,沈弯见她眼里洋溢着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彩,待她说完后,不由问道:“如果按照你们一开始迁走避世的想法,你真的会丢下苍梧山神让他消逝吗?”
见沈弯问这个,芍药沉默了一下,才淡笑道:“我那时候想的是,既然我救不了他,那我就满足他的心愿,然后和他一起消逝。反正我也当了回人,把人间所有好吃的都尝了一遍,也看了一遍世俗的风景,不亏。花的一生是一朵花开的时间,树的一生是拥抱阳光雨露的那些年,而他,就是我的此生。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灵智初开时第一眼见到倚在树下的他,就觊觎他到现在。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喜欢我,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他护他的苍梧,我来护他。”
京市。
某家咖啡厅门口,林含秋正从车上走下来。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前夫好好谈谈,但对方始终以忙为借口,拒绝了她所有的邀请。可就在她停下邀请后,不到一周时间,他却主动请她喝咖啡。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性吧,越是主动越看不上眼,等你抽身要走,又想方设法来挽留。
扶了扶脸上的墨镜,林含秋走进了咖啡厅。
到了预定的包间时,里面蔺瑢铮已经到了。曾经的夫妻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见我。”林含秋摘下墨镜,又捋了捋鬓边垂下来的碎发。她年轻时容貌极美,尽管现在上了年纪,那份美貌也保留着,再加上她今天来精心打扮过,反而多了份知性感。
然而对于她的精心打扮,蔺瑢铮却出乎她意料的熟视无睹,“要多少钱你才肯罢休?”
像是听错了一般,林含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现在做这些的目的,不就是觉得你该拿回本属于你的东西?”蔺瑢铮眼里没多少感情,“这一个多月来,你的笑话大家也看够了,你还要继续当你的跳梁小丑吗?”
宛若遮羞布被毫不留情地扯下一般,林含秋手脚有些无措,她想强行镇定,可微微颤动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难道不是?”蔺瑢铮嗤笑一声,“这段时间你一直上蹿下跳地找借口见我,可别说是对我还余情未了。”
面对前夫的嘲讽,林含秋突然觉得十分委屈,她想到了以前,“你说过,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
“我还没那么下贱,对一个背叛我的女人念念不忘。”提及这件事,蔺瑢铮突然又道,“说起来也是可笑,当初你嫌弃我们这些人明争暗斗,觉得我们世俗市侩,为了摆脱这个束缚你的牢笼,宁愿抛夫弃子也要离开。现在却为了回到这里,连最疼爱你的母亲都要利用。你说说,你其实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蔺瑢铮站了起来,放下一张支票在桌子上,“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就是虚伪、贪婪、自私、假清高。和我们所有人都一个样。”
将支票放下后,蔺瑢铮离开了包间。
留下的林含秋却一副备受打击地跌坐进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