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大黑马蹄声嘚嘚,轻盈又欢快。
那真是一段很简单又很快乐的悠闲时光。
韩菀靠在穆寒怀里,忍不住就笑,她指着前面的岔道:“那边走不得,坑太大了,会陷轮。”
不过没关系,穆寒这力气,一推就上来了。
但是他总会小心避开,怕颠到她。
穆寒想起旧日时光,也忍不住笑,他拥着她放马缓行,马蹄踢踢沓沓,目光温柔似水。
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忆过去趣事一番,三十里路不长不短,走了一个时辰,就望见山麓下的袅袅炊烟了。
阿硚兴奋一指:“将军,到了!”
阿硚现是穆寒的亲兵。
原来燕庄的好些叫奚族青壮年,因着信郇决战前郇军处于下风,郇王下令征兵,把方圆百里内来得及征走的男丁都征去了,阿硚他们也在其中。
后来上了战场,凑巧被穆寒看见,救了一命,之后便留在他身边做了亲兵。
战后阿硚请穆寒帮忙,努力帮助乡亲们都回了家乡,剩他几个军职在身没回过,这趟能回家走走,十分兴奋。
阿硚他们几个打马先行,很快整个燕庄都热闹起来,大家很感激穆寒,齐齐涌出欢声笑语,要设宴款待。最后还是穆寒说剿匪差事在身,并不适宜宴饮玩乐,大伙儿这才遗憾作罢。
叫奚族有自己的族史,他们是土著,对郇国并没多少的故国情怀,对新朝新帝适应十分良好,早早就核籍整编完毕了,还给穆寒提供了不少重要的匪患情报。
这些穆寒吩咐阿硚去整理,顺便给他们都放了一日的探亲假,亲卫亲兵们也驱散开去,待夫妻俩和乡亲们寒暄过后,便独自打马,沿着古朴的小巷,往那个小小的温馨的家行去。
马蹄沓沓,在幽静的古朴巷子中尤其清晰。
韩菀坐在马背上,穆寒在前面牵着缰绳,就好像从前每一次一样,悠闲又轻快地往小家回去。
八月杏花早褪了,只那支杏枝绿叶还未曾落尽,从檐瓦中探出墙头,在随风轻轻摇摆。
小院后面的山坡上,一树一树的累累果实,春季雪白梨花开满山坡,到了秋天,黄黄绿绿的野梨子便挂满了枝头。
多得很,放眼望去一丛又一丛,梨果的甜香顺着风送过来,仿佛连心肺都一并沁甜了起来。
两人不禁轻笑,穆寒脚步加快,大黑马小跑起来,驮着韩菀回到他们的小家。
黑檐灰瓦,粉白墙垣,门前的楹联还在,很整洁,显然乡亲们时常也会帮忙洒扫,就是经历了几年风雨,楹联大红的颜色有些褪了。
不过字迹还是很清晰,娟秀潇洒,是韩菀亲笔,她习得一手好书法。
两人相视一笑,韩菀翻身下马,穆寒牵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柄黄铜钥匙。
穆寒把钥匙插进锁孔,取下黄铜挂锁。
轻轻推开院门。
夕阳的余晖映在黑灰檐瓦上,小小的庭院红彤彤亮堂堂,溪水潺潺,引火的石镰放在老杏树底下的石墩上,廊下的墙角靠着一卷羊毛毯子。
和两人离开时,是一模一样。
几年时光,化作了灰尘和落叶,安安静静地洒在这处小小的院落每一处角落。
这柄黄铜钥匙,穆寒一直珍藏着,哪怕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再重新回来。
今天他来了。
他与韩菀虽不再在此处长居了,但结发同寝琴瑟和鸣,异曲同工。
穆寒微笑,仰头环视小小的院子。
夫妻两人都没说话,看了好一会儿,相视一笑,手牵手进了屋。
穆寒把门掩上,提起大扫帚:“菀儿你等等我,等会就给你做饭。”
韩菀笑了,撸了撸袖子,“我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