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音虽在外头,但她耳力极强,里头发生何事大抵猜到几分。
她见顾珩一脸含笑,信步走出,关了舱门后,眼眶深红,蓦然心惊,拉了顾珩来到船尾的下风口处,低声问,“你让真让他跪?”
钱若音把搓衣板扔给容霁,不过是撒撒气,万没想到容霁居然真的跪下来,更令她感到吃惊的是,顾珩竟然没有拦阻。
怎么回事?
钱若音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顾珩心情极度低落,哑着声道:“若音姐,如果没有他,我这时候已经葬身鱼腹。”
“你心里怎么想?要原谅了?”钱若音说出来,自己都感到自己都无法接受,“这可是灭门的仇,如果你只是顾家七小姐,充其量,那容霁不过是欠你一个解释,可你是顾晗因”
顾珩脑子里一根紧绷的弦仿佛应声而断,她无法置信地看着钱若音,她是怎么猜到的?
在她落水后,生死一线,却触发了她失去的记忆。
回到顾府休养时,顾珩看了顾氏一门留下的一些记载,过往的记忆越来越清淅,最后连成了一线,许是她情绪波动过大,才瞒不过钱若音。
钱若音也不瞒她,“你那段时间一直恶梦不断,夜里会说梦话,又不停地翻阅顾太傅生前留下的文章,所以,我大抵猜到了。”
钱若音了解顾珩,她从来不是任性之人。
她不会因为容霁的欺骗而让他以下跪的方式向她求原谅。
顾珩不在乎这些。
她让容霁跪着,那只有一个理由——
“你放心,这件事,我没有跟摄政王提过。”
“所以,我需要从恶梦中走出来,除了原谅,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放下也好。”钱若音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头异常怜惜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十六岁罢了,大多少个年龄的少女,还在父母怀中撒娇,想着明天买什么脂粉,下一次欢宴要佩戴什么首饰。
顾珩掩住唇瓣,不让哭音溢出,但眼泪瞬间落下,压抑的情绪近乎崩溃,“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孝,可我们在海中飘流时,我真觉得,世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那,你是准备跟他摊牌?”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而且,当初他也是为了自保。”顾珩勉强挤出一丝笑,“况且,我不愿小舅舅,娘亲,还有五哥再为我担心。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我全然忘了过去。”
她能以顾芊琅的身份留在顾家,牺牲了多少人,她怎能辜负?
顾珩按住胸口,里面闷得令她无法喘息,有些事,既使决定下来,但依旧感到艰难,她无法再接续话题,便转身离开。回到船头。
钱若音的心绪也平静,想一想,她都替顾珩意难平。
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