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养父那边,对谈之后叶宜浅的态度一直很坦然,该送水送水该送饭送饭,或者正如她自己说得那样已坦然接受了现实,倒没表现出离别在即的愁苦。待到夜深忙完后,反而几天来第一次回到自己房间,与林衣分别好好地洗漱收拾了一番,之后倒头就寝,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晨曦微明之时,两人几乎又是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十一月八号的早晨,不用招呼,小楼内的人员也渐渐聚到了一起,品尝分道扬镳之前的最后一顿团队早餐。这次一起就餐甚至还有那闹内杠被关起来的一家子,只不过他们没敢上桌,而是拿了东西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吃喝。昨晚叶宜浅已亲自去与他们交谈过,当然没给他们选择,无法一心之人就算愿意去矿厂也是不被允许的,让他们作为同路人一起到汽车站,已算仁至义尽。
至于其他人,则要在这最后时刻,给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最终选择。
很意外,经过一夜思考后,那孙医生竟表态愿意加入矿山行,可能是之前几次并肩战斗给他心中天平加了砝码吧。另外,作为医院一方的主心骨,他的加入,也意味着护士小周和那病号郑常的加入,这给叶宜浅一方的队伍又添加了两个同伴。
而孕妇小胡的警察老公,最终却还是执意带妻子去汽车站。在他看来虽然途中冒险了些,但只要能到加入大部队到达锦市,这冒险无疑还是很有价值的,毕竟一个孕妇需要各方面的照顾,仅就这一点而言,大城市也比荒山野岭的一个厂区看着靠谱多了。
让林衣略感遗憾的是,小胡一方的选择,也等于决定了大陈的选择。作为老胡的徒弟和他女婿的战友,大陈虽然倍感纠结,但最终还是决定要和他们同行,毕竟保护好师傅的后人,对大陈而言同样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失去一个可靠战斗力虽然遗憾,但有情有义的决定也令人敬佩。至此团队一分为二,有了各自不同的目标,而叶宜浅和林衣摊开昨夜画好的图纸,向众人讲述起接下来的具体行事安排。
简单的说,这个安排就是林衣昨日所说计划的详细版。选择去汽车站的一队人,依旧按照郊外绕路的方法出发前往新城,如今的郊外已不像最初那么安全,但相对而言仍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汽车站本身位于在新城当中,最后一段路无可避免的要穿行城区,曾经的繁华地带如今杀机重重,这段路线只能大致先拟定几条,具体走法唯有到时候再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选择跟随叶宜浅的一队人,则相对没有那么孤注一掷。队伍最具战斗力的叶宜浅和林衣,主动请缨和另一队共同前往汽车站,车站附近还有大型停车场,无论武警那边撤退队伍有多少人,最后肯定还能有车辆留下来,到时候两人就开车绕往清坊河对面的公路去,鉴于这之前大队人马必会引开不少麻烦,这么做难度应该不大。
而剩余人员则按林衣昨日所言那样,根本不必去汽车站冒险,直接从这里出发越过田野到达河堤候命就好,清坊河不算太宽,急流之下其实好些地方都能涉水而过,而一旦看到对岸公路上车辆到位了,一帮人就可直接过河上车,一路扬长而去直接进山。
这计划是昨夜叶宜浅和林衣反复商讨过的,几乎找不出什么大纰漏,不过对于不明白的人而言,依旧有点问题。
其中一个老问题就是,那婴儿怎么办。
“婴儿说好的,我来带。”叶宜浅表态道:“麻烦孙医生你一会儿就去准备注射吧,这孩子昨天被刻意闹得一天没睡好,如今已经很疲倦了,你大胆按自己的感觉来,只要不出意外,这孩子路上多半不会醒……”她顿了顿,看到小胡的丈夫似乎还是瞪眼想说话,就手一摆道:“假如出了意外,我也说过我负责,不会让大家陷入危险的。”
“是啊,她们两个人的本事有目共睹,一起同行的话路上会安全得多,比起来那点小隐患不必太担忧。”大陈也在此时开口,试图打消自己战友的顾虑。
小胡的老公于是不说话了,倒是顾松健这时候开了口。“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他热心道:“我开车技术可棒了,你们知道的。”
“不用,去往清坊河的这一路虽然相对比较安全,但未必那么轻松,还是得提高警惕。”叶宜浅同样回绝道:“虽然明天才是最后一天,但今天我们走了,你们立刻后脚就得走,去河堤上呆一晚上还是有风险的,你和孙医生作为战斗力必须留下。”
“哎?这是为什么?那我们这队明天再走不行吗?”顾松健愕然,其余人也一脸不解。
“第一,我们突围后就是你们最好的离开时机。师兄不明白吗?你们这队战斗人员相对少,也就是最弱,外面包围圈被打破时不走,难道要等到明天再自己突围吗?至于这第二嘛……”
旁边林衣这时候接过话题,悠然解释道。当她说道第二时,有隐约的动静应景传来,适时打断了她的话语。
这动静是地下室传来的,林衣等了一等存心让这动静过去,才道:“第二嘛,地下室的情况,多半也不容乐观啊,真有个什么决定性变化,那两道门未必拦得住哦。”
这句话,让在场人都变了颜色,有些是伤感有些是严肃,即使乐观如顾松健,这时候也不敢再托大,权衡之后,想着野外至少还能早发现早逃跑,于是也就毅然点了点头。
到这一步,一切已敲定,时针也指向了十点半。中午在即,理论上而言那是最好的行动时段,所以宝贵的时间已剩下不多,叶宜浅吩咐大家去做最后的准备,十五分钟后在客厅集合。
十五分钟后即将各奔东西前路茫茫,趁着这最后一段的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而叶宜浅要做的,则是去了自己养父的房间一趟。这一趟林衣没有同去,她穿着一贯的户外运动装背着自己的登山包,就独自坐在大厅中泡了一壶上好的茶慢慢酌着,眯着眼好似优哉游哉。
当还差三分到达预定时间时,叶宜浅下楼返回,她也拿上了惯用的斧子背了个包,虽然背包没林衣的那么专业却也是鼓囊囊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背包侧面还斜挎了一个黑色的圆筒,应该是那种放绘图纸的中号画筒,这东西倒是林衣这些天从没见过的,不过此刻她也不打算问,只是冲对方点了点头。
这时候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叶宜浅回以了一个点头,然后平静地扫视着众人。
三分钟后,她朗声道:“按计划,行动。”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几乎难以分辨的嘈杂喧嚣,引开外面危险的刻意闹腾,墙外一群感染者的嚎叫吵嚷,两帮人前后脚的奋力突围……末了,终于,轮到了尘埃落定的寂静到来。
最后离开的人百忙之中并没忘记关门,所以大门依旧紧闭着,外面的危险一时间无法进来。
时钟滴答,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冻结般的沉寂之中,终于有了别的声音。
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处,有灯光亮起,一道佝偻的人影打着手电筒蹒跚而来,腿上发黑的伤口毫无包扎地暴露在空气中流着脓血,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只拖着一把沉重的长锹一点点艰难前进。
直到挪动到地下室门口后,那人影才停了下来,似乎是喘了喘气,然后蓦地背一挺,苍松般绷直了身体。
“老伙计,就咱们了,来吧,老子这就帮你解脱!”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门被吱嘎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进度比估计的慢了一点……一点点而已,不要介意……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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