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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叔,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会知道去接应我们的?还有,健哥和老叔他们也来了你晓得吗?”
当终于能开口询问时,叶宜浅就毫不犹豫地问出了目前她最在意的几个问题。
十分钟前,在两人钻窗跳入房内的第一时间,就被告知了尽量保持安静,那是个堆满类似卷宗档案等资料的大房间,看起来幽静而安全,但一行人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逗留,顾松健的父亲和另一个身着白大褂手持消防斧的男人引着她们出门,拐弯抹角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
路上倒是什么也没发生,所经之处全是医院内部的办公场所,整个五楼似乎并没有病房之类的布置,闲杂人员少了,安全性自然相对提升许多。对叶宜浅和林衣而言,几乎可算是今夜进入医院后最顺利的一段路了,但从前面领路者的紧张和路边时不时可见的干涸血迹来看,这里大部分场所终究也非能令人完全放心的所在。
直到一行人驻足于一扇标注着耗材一库的金属门前,并迅速在门边的密码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后,随着应声而开的咔嚓门锁响,两个领路的大男人脸上才有了一点儿放松的表情。
门后是一个宽敞又拥挤的室内空间。说宽敞,是因为这大房间里能井然有序地放下十余个高大的货架;说拥挤,则是因为这十余个高大货架分割了空间,又堆放着各色物品,于是剩下的活动范畴自然有限。再加上偌大的四面墙上没半扇窗户,视觉和采光都受到制约,所以无不给人以拥挤受限的感觉。
好在这屋里的大活人并不多,天花板上一排排明亮的照明和调湿送风装置也都在正常运作,普通人在里面待久了倒也不至于产生类似幽闭恐惧症般的压抑感。
进了房间关好门后,叶宜浅扫了一眼周遭环境,看着货架间或坐或卧表情颓然的两三人,就知道算是到达安全场所了。
“嗨,放心,你顾叔没那么软蛋!”顾松健的父亲顾钢人如其名,生得十分刚健魁梧,加上笔直的身板和古铜肤色,颇有那么一股子行伍出身的军人威风,哪怕此刻他瞧起来因为先前的受伤和眼下的困境已憔悴许多,爽朗的笑容却也丝毫不减:“这伤也就是当时有点险,过了那个坎又养了这些天,反正命肯定是没风险了。而且你看叔我现在住在医疗物资堆里,身边还有医生护士守着,大概再想死也死不了的!”
“快拉倒吧顾队长,我说你就别只想着逞威风了,还不坐下!小心伤口再崩了!”之前一路的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此刻正弯腰将消防斧放到墙角,闻言抬起头来,不耐烦地扶了扶玳瑁色镜框呛了顾钢一声,然后转头对叶宜浅道:“你们别听他的,他情况还不稳定,术后才一周连线都没来得及没拆,浑身上下现在也就脑子管用,这次要不是听对讲机里那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他一起出门去看看的。”
“对讲机?”叶宜浅很敏锐地从话里捕捉到一个词,她重复了一遍,似有些了然又有些疑惑,便将目光又投向了顾松健的父亲,语带不解道:“顾叔你有对讲机?那怎么不……”
她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顾钢已然早明白了,他略带惆怅地从外套中掏出了个黑黝黝的家伙随手扔桌上,叹息道:“唉,我何尝不想,但你自己看吧,都这样了。”
那黑黝黝的长方形盒子顶了根天线,瞧着像最老式的砖头手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手持式警用对讲器,属于公安部门进行无线联系的专用配置,有警用固定频率,一般用于中近距离的集群通信,但如果有需要的话几公里内也未尝不可试着联系……当然,以上是说功能完好的对讲机,而眼前这个机器的外壳看起来伤痕累累,有一处还有明显的碎裂凹陷,看起来功能还剩下多少确实有待商榷。
“我是出警途中直接送来医院的,当时人手又缺,有些不重要的装备就没及时缴公……可惜啊,这玩意儿在我受伤时也磕得够呛,现在能保持个一两百米的接受距离已经算好了,联系不了太远,大部分时候也就是个摆设。”
顾钢果然也是这么解释的,不过随后他不知道想到啥,又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寸头,道:“但为求万一,我还是时不时开机呼叫一次试试看,没想到今天那么寸,不早不晚倒正好把老胡他们给坑了一把。”
这话转折的多少有些突兀,但叶宜浅却听懂了,她略一思忖整理了下头绪,然后求证道:“顾叔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联络上老叔他们了?那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道理其实很容易懂,顾钢是出任务时受伤所以还持有对讲机,而同为警察的老胡几人是临阵脱身,连配≈枪都有,那么对讲机显然也是必备的,远距离下两方联系不上,但一旦距离缩短……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原本计划精细的老胡几人才进建筑物没多久,便不得不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开枪御敌……
叶宜浅是这么推测的,而顾钢的反应也证实了这推测的正确。“现在我也在等他们联系我呢,这边主动联系的话万一又不巧就糟了。”魁梧的男人懊悔地捶了一下桌子道:“也怪我,先前听到外头有类似枪声的动静,没多想就打开了对讲机,谁知道当时人已经进来了,这机器一响就惹祸了,害他们暴露了位置!好在老胡有枪,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后来他们又联系我说听外头闹得厉害担心你们是不是有事,让我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瞅一眼,没想到这一瞅还把小叶你给瞅来了,叔就知道这些年你本事没掉,哈哈!”
说到最后,顾松健的父亲似回忆起什么,愣是在懊恼中又开怀笑了两声,而一旁的叶宜浅显然无意跟着他感慨,只表情认真地继续问道:“那上次联系时老叔他们在几楼?需要接应吗?”
她已经不再追问安全与否,看顾钢的态度就知道,至少上次取得联系时那边状况应该还可以,否则也没闲情顾及外头的动静。
“接应么,我倒是想……可理智说来我们出去非但不好接应,反而容易人多坏事。”说到行动方面的事,顾钢就摸着下巴拧起那双浓眉,显出了一名刑警副队应该有的分析判断力:“上次联系是十来分钟前了吧,据老胡他们自己说身在二楼和三楼之间楼道,我和陈医生也告诉了他我们这边的经验,尤其是怎么上五楼最安全,如今他们应该在行动中……再等等吧,就算想下去接应,至少也得等到再次联系上,这样才能有的放矢。”
既然专业指挥员已经这么说了,叶宜浅也再没什么好质疑的,对话就此停顿了片刻。片刻后,之前一直都爽快说话的顾钢突然低低地压下了声音,有些偷偷摸摸般小声问道:“小叶啊,先前在对讲机里我也不好问私事儿,那个,外头……现在怎么样了?你家和……我家都没事吧?松健那小崽子来这儿找我的事他妈妈知道不?”
回到一家之长的身份后,这位爽朗的刑警才显出了属于他个人的忧虑和软弱。>r>
听到这个问题时,叶宜浅正扭头看着另一处,闻声回头后她想了想,宽慰顾钢道:“顾叔叔,健哥没让阿姨知道,怕她担心。阿姨现在在我家,那边目前还算安全,没事的……至于外头的情况……”说到这儿,她似乎面露了一丝犹豫,又扭头看了看某处,才又道:“外头的情况,要不……还是等老叔他们来了再详说吧?我一直待在家,其实很多事也没他们说的清楚。”
这种犹豫其实并不明显,但配合叶宜浅两度移开的视线,又怎么瞒得过老刑警的观察,顾钢顺着那视线瞥了一眼,就恍悟了什么般哈哈笑了起来,道:“啊,对对,是等人齐了再说比较有效率。看我这脑子,一时高兴尽顾了和你说话,都忘了你朋友正在治伤,这么有胆有义气的朋友现在可不多,你快过去关心关心人家吧,完了两个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老胡他们再次联系我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