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棠摇晃了下阮亭的大掌,“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非你我可以更改,更何况,这不是你的错。”
“阮亭,你无需自责和歉疚。一个人的出身可以更改,性情却是难以改变。就算你把王娘子和阮娴送回泰和县,让她们远离温如蕴的教唆,过上安逸的日子,王娘子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待在那里,早晚她会背着你再次来到京师。”
“她想要的,是身为状元郎生母的荣耀,是泼天的富贵,是你毫无底线的孝顺和服从。这一次她吃了大苦头,我觉得挺好的,若不给她一个教训,她待在京师也会惹出事端,她会被别人当成一把刀,到时候不仅毁了你的前途和声誉,更是会搭上她自个的性命。
你报官,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希望她在牢里能好生悔悟,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的后半辈子难过。”
甄玉棠这话没有说错,前世阮亭与王娘子没有断绝母子关系,后来,王娘子被温如蕴接到京师,王娘子见钱眼开,不顾阮亭再三的叮嘱,偷偷摸摸接下了旁人送来的银子。
幸亏甄玉棠及时发现,不然阮亭就要背上一个收受贿赂的罪名。这个罪名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没了清白和声誉,还要被革职和抄家。
“你说的对。”阮亭低声道:“但愿王娘子能够迷途知返。”
其实阮亭怎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王娘子是他的生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阮亭虽然看起来冷漠,可他始终不会像王娘子那样残忍狠毒。
甄玉棠温柔的问了一句,“你心里好受些了吗?”
阮亭“嗯”了一声。
“那就好。”甄玉棠唇角漾着笑,“若是你还不高兴,我还打算把咱们去年埋在海棠树下的酒挖出来,让你借酒浇愁,看来是不用这样做了。”
“若是你再有不高兴的时候,除了一个人躲在这里练剑,还可以告诉我呀!”
说这话的时候,女郎的眸子很亮,只装着阮亭的身影,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被这样明澈的眸子看着,温情似水般,流进阮亭的心头,他越来越离不开甄玉棠,他想要甄玉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甄玉棠自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又问了一句:“你可找到阮娴了?”
阮娴担心受到牵连,在王娘子被抓进大牢后就跑了。
“陆遇昨日回到京师,阮娴在他那里。”阮亭回过神。
甄玉棠微微点头,阮娴和王娘子一样,只把陆遇当做她们的家人。
可是,陆遇如今是侯府少爷,还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能和阮娴来往十分过密,只看他要怎么安置阮娴。
说完这些话,两人间的气氛蓦然静下来,一时间,他们两个都没有出声。
目光移到甄玉棠明艳的面庞,阮亭的眸色很是复杂,甄玉棠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怀不上孩子,王娘子也不会再伤害到甄玉棠,他心里的那个秘密,瞒了甄玉棠很长时间了,今天晚上,是时候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
心跳突然快起来,紧张和不确定之感弥漫在阮亭的心头,他攥紧大掌,克制着情绪,薄唇动了动,“玉棠,我梦到……”
阮亭刚说几个字,伴随着街道上响亮的敲更声,一阵冷风吹来,甄玉棠不禁打了个哆嗦,那简短的几个字消融在黑夜中,并没有进到她的耳朵里。
“你想说什么呀?”甄玉棠鼻尖儿通红。
阮亭沉默了片刻,碰了下她的脸颊,触感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今夜不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什么,到子时了,我们回去吧,省得你受凉了。”
“好呀!”甄玉棠眸子弯起来,双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口热气,“好冷呀,要不是来找你,我这会儿都睡着了呢!”
阮亭轻轻勾了勾唇,把斗篷上的帽子给甄玉棠戴好,白色的狐狸毛围成一圈,衬得她格外的娇憨。
做完这一切,阮亭递过去手,“走吧。”
回到屋子里,甄玉棠的鼻子已经有些不透气了,她赶紧喝了一碗温热的姜茶。
夏季时,阮亭很少出汗,入冬了,他身上又是暖哄哄的,像暖炉一样,让人撒不开手。
临睡前,甄玉棠埋在阮亭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她的声音有些闷,随口道:“在演武场的时候你想说什么呀?”
阮亭愣了一下,终是不愿打扰甄玉棠休息,若是彻彻底底的坦诚公布,今晚定然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