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的确是一段真真切切的历史,正触目惊心地摆在季糖面前。
季糖久久没能反应过来,一直愣在原地,心脏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傅临山的反应很快,伤员刚抵达,他就叫上几个医疗兵,拿上帐篷里的医疗工具,开始救助伤员。
伤员很多,他们的动作必须快、狠、准。傅临山拿起手术刀,在临时搭建起的火炉上烘烤片刻,用消毒水洗净后,便为一名伤员挑出肚子里的弹片。
季糖还没有看清弹片在哪里,傅临山就已经将全部弹片挑出来,开始缝合,时不时转过头指导身边的医疗兵怎么样去救治其他伤员。
此时正是清晨,这批伤员刚抵达时,傅临山刚起床,还没来得及穿上军装,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衬衫。
片刻时间,傅临山的白色衬衫全被染成血红色,就连他总要擦得一尘不染的镜片,也沾染着几滴红色鲜血。
季糖觉得傅临山洁癖这毛病……很奇妙。
傅临山是不允许自己的军装有一点污迹,帮人绑扎伤口时,医疗工具的消毒工作也要做到完美。
可季糖记得,傅临山帮自己的脚腕包扎伤口时,面对脚腕上的泥土、污血,他是毫不犹豫地用手去拭掉。
更不用说他面对这些伤势严重的伤员,他连自己的衣服被其他人的鲜血浸透,双手沾满黑乎乎臭烘烘的污血、汗水,他的眼睛也不带眨一下。
救助工作一直进行到下午才结束。
季糖连忙从帐篷里找来干净的军装和湿毛巾,过去找傅临山。
傅临山靠在一棵大树前,喝着属下递过来的水。他早上还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此时已经脏得不成样,英俊的面庞也染满血污,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刃。
若不是季糖知道他是军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杀了人。
季糖走过去,将被温水浸透的湿毛巾递过去:“傅先生,你擦擦脸。”
傅临山挑眉,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血污被擦掉,男人好看的面庞重新呈露而出。
“我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来,换件衣服吧,被传染什么病菌就不好啦……”季糖嘀咕道。
“嗯。”
季糖本以为他会回帐篷里换的,可哪知男人就地就脱起了衬衫。
不过也没什么毛病,在这种时代里,男性光着膀子打仗都是常事。
傅临山的身材很好,一身肌肉极富有威慑力。只是……季糖的目光停在他的后背,傅临山的后背有一条很长的伤疤,像一条扭曲的龙,一直从肩膀蜿蜒至腰腹。
季糖记得这也是傅临山战争时落下伤。
他还亲过这伤口,说要亲到伤口好为止。
傅临山没有注意到季糖的目光,干脆利落地穿上军装外套。
这军装外套虽然是他的,但方才却被季糖抱在怀里,沾染上淡淡的奶糖味。
傅临山也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而不是血味。
他看着站在一边的季糖,淡声道:“你先去炊事班帮忙做饭,我再看看剩下的几个伤员。”
他也不指望这小孩能做什么,充其量去炊事班帮忙做饭。
季糖点点头,屁颠颠地离开了。
傅临山收回视线,重新向伤员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可没过一会,他便看见有小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打报告。
“季糖他和人打架了!”
傅临山赶过去时,他们已经被劝架的人拉扯开了,季糖坐在一边,气喘吁吁,眼角有点红,凶巴巴地盯着和自己打起来的胡茬男。
胡茬男便是那个与傅临山有矛盾的人。
傅临山在季糖面前半蹲而下,用指尖拂去季糖脸颊的泥土,问道:“为什么和人打架?”
少年的眼神有点凶,再加上泛红的眼角,使得他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
季糖抿起唇,没说话。
胡茬男一直因为傅临山代替他当上了连长,而感到愤愤不平。
季糖在做饭的时候,他不断地在旁边和人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