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山注意季糖盯着这些东西看,淡声道:“对了,你的脚受伤了,帮你包扎一下。”
季糖这才想起自己的脚被弹片割伤,可能因为疼习惯了,他险些忘记这件事。
“嗯,谢谢傅先生。”
傅临山让季糖坐在床上,他半蹲下身,撩起季糖的半边裤脚。
少年的脚腕很瘦,仿佛轻轻地一拧就会断掉。腕骨覆盖着一层血污,有些伤口要化脓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的。
“要把伤口里的弹片碎末给清理出来,麻药这些肯定没有的,你得忍一下。”男人淡声道,一边找出医疗箱,准备好消毒工具和医疗器械,修长白皙的手也戴上了透明的医疗手套。
在这个时代,为伤员治病应是简单粗暴,可傅临山是军队里出了名的洁癖。当然,这也有个好处,他手下的伤员伤口感染率几乎是零。
季糖:“…………好。”
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傅临山为季糖的伤口周边做好消毒后,便拿起镊子,准备一一将嵌入皮肉里的弹片挑出来。但当镊子碰到肉时,季糖的身形猛地一颤:“嘶——”
傅临山抬起头,挑眉:“怕疼?”
“嗯。”
傅临山的身体向前倾,向季糖那边靠近了一些:“疼的话,就咬着我的肩膀吧。”
季糖这个位置,除了能看见对方刚硬的下颚轮廓外,也能触碰得到对方的肩膀,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当然不会咬。
不过当镊子挑向肉时,他还是忍不住咬向傅临山的肩膀,以此来缓解疼痛。他虽然是隔着军装咬对方的肩膀,可他仍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滚烫、温暖,像一颗太阳。
季糖之前也碰过傅临山,但对方是厉鬼,身体冷得不像话。
傅临山将所有弹片挑出来后,季糖的额头早已布满密密细汗,眼睛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眼角和鼻尖也红得很,像是狠狠地哭过一般。
傅临山利索地为季糖的脚腕抹上药,然后扎好绷带:“行了。”
脚腕上血污带来的粘腻和疼痛,终于减少了不少。
季糖轻笑:“谢谢傅先生。”
“不谢。”
傅临山摘下手套,整理好医疗箱。他瞥一眼床铺,道:“你先睡吧,我看会书先。”
“嗯。”季糖也有点困了,他点点头,乖乖地躺下床。
这床是傅临山的,所以床上满是男人的气息,那是一股很浅淡的消毒水味,透着冰冷和疏离。
季糖偏过脑袋,看见男人坐在临时搭建的桌子前,翻看起一本书。
傅临山戴上了季糖很熟悉的细边金框眼镜,擦得一尘不染的镜片泛着微光,呈得镜片底下的眼眸很冰冷。
季糖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傅先生,战争结束后,你最想回家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傅临山一顿,他思索片刻,淡声道:“想继续学医吧,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出国留学。”
季糖点点头,继续问道:“傅先生,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你会演皮影戏?”
“嗯,小时候跟着爸妈学的。”傅临山抬起眼眸,看向季糖:“你想看?你想看的话,有时间我给你演,我这里有一套新的皮影戏。”
季糖一顿。
他记得那套皮影戏。
在季糖的那个时间线中,战争结束后,傅临山再也没能回家,只有一套破旧的皮影戏和带有血味的军装,跨过鸭绿江,回到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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