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项帐篷之中立着一个小小的泥质锅炉,锅炉里煮着一锅白水青菜,青菜也只是菜叶子,稀稀疏疏的几片,泡在热腾腾的白水里,没有任何油和盐。
一名小兵拿来一个小碗,勺了青菜汤和几片菜叶子,然后递给季糖。
季糖小心翼翼地接过碗,轻笑:“谢谢。”这个时代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能吃上热腾腾的食物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比那些生啃树皮喝雪的人好很多了。
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慢吞吞地吃起来,一边吃,他突然想起什么,向旁边的人问道:“那个……请问你们知道一个叫‘傅临山’的人吗?”
“傅临山?”小兵道:“这不是我们的连长吗?”
季糖心一颤。
“对了,我还没和他说你加入了我们连的事呢。”
小兵站起身,向一项帐篷里喊起傅临山的名字。
季糖顿时紧张起来。
傅临山很少和他提起生前的事,以至于他并不知道傅临山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知道傅临山在救助伤员的途中,被炮弹炸死的。
帐篷的帘布被掀开,从中走出季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军装,布料服服帖帖地勾勒出他高大冷峻的身形,腰间别着一把黑色□□,军靴踩在地面的响声冰冷而有秩序。
他理着平头,这让他英俊的五官轮廓完全呈露而出,一双冰冷的狭眸微微眯起。
傅临山见到季糖,冷声道:“新来的?之前是哪个连的?”
季糖嘀咕道:“不记得了。”
傅临山打量几下少年沾满血污的军装,没再说什么。
现在兵源紧缺,就连一些十几岁的小孩也过来当兵。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死亡的威慑力时时刻刻压迫着,他们目睹死亡后,难免会受到惊吓突然忘记掉什么。
他见过好几个还没受伤,就已经疯掉的新兵了。
傅临山:“你叫什么名字?”
“季糖。”
“行。”傅临山若有似无地点头:“你今晚先和我睡吧,明天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他的连本来很多人的,可惜一个个都死去了。剩下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很重要,不能再少了。
“和、和你睡……?”季糖愣住。
“嗯,没那么多被子和草席。”
季糖:“……”
入夜。
休息时间到后,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营里的灯光全被熄灭,而且还要留几个人在外面轮流站岗。
季糖洗了一把脸后,便来到傅临山的帐篷里。
傅临山虽说是连长,但又担任着比连长更重要的职位——军医。
上前线的时候,一整个军队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
在这个时代,受伤是常事,但有没有人帮忙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兵源越来越少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有不少人都会受了伤之后,然后活活等死。
季糖在帐篷里看见很多医疗用的器械,还看见一本全英文的医疗书。
季糖记得傅临山的学历挺高的,如果没有战争,季糖觉得他可能会在大学里当医学教授。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