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彻一惊,或许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辰会有旁人同他一样出现在校场里,不由地转过身去,见海月走了过来,他这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今日起得这样早。”
海月脸上有些发烫,转移话题道:
“我一向起得早,只不过总是花了些时间用早膳罢了。”她说着,将密信掏出来递给荀彻。
“这是什么?”
“这是江央赞普给陛下的密信,里面有十分重要的内容。师兄,为保万无一失,这封信务必要交到景唐手上,他自有用处。”
荀彻扫了那信一眼,道:“江央赞普给陛下的密信,不呈递中枢,为何偏要绕着许多弯子?”
海月叹了口气,见四下无人,这才道:“此事关乎嘉兴关惨案的真相。若真的被中枢的
人截下来,或许这天下人永不会知道,是长城军以血肉之躯挡下了颉莫大军……”
荀彻的脸上不由地有些讶然,随即他的眼里浮上一层阴霾:“你是说,当年嘉兴关孤立无援,这才酿成了后来的祸事?”
海月点点头默认了,她带着讥讽的语气道:“四百年一遇的将才,世族拼了命地想要打压徐尽扬,以为让他吃几次败仗便有机会将嘉兴关大统领的位子换给世族子弟。他们却没想到,竟招来如此大祸。”
荀彻冷哼一声:“他们原本就是这些嘴脸,自私而贪婪,令人不齿。”
海月看了看他,道:“听景唐说,荀家也曾帮中枢掩盖过嘉兴关的战况,师兄可曾知道?”
“他们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只不过如今我才是荀家说一不二的侯爷,若他们再敢存了这样的心思,我便不会再留丝毫情面。”
海月点了点头,道:“还好师兄如今远戍边疆,日子虽苦了些,却到底不用参与朝局那些事情。”
荀彻看了看她,道:“你此番来找我,就是交代我这件事?”
海月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此番……的确是来与师兄道别的。左不过这几日,我便同他一起回古格了。”
他眼睛里平静如水不着丝毫波纹,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有如山雨顷刻而至。
他早知终有这么一天的,可自己却比想象中冷静了许多。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道:“也好。祭酒几位长老置办的嫁妆已到了双城,陛下的贺礼想必这几日也就到了。虽如今还办不得正经的婚事,但你既要随他回去,也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以免叫他们象泉人看轻了。你回去之后,记得常给我写信来,他若有何处敢苛待你,我便派人去接你回来。祭酒那边你尚且放心,那几个小子我看很不错,过些时日应当能挑起大梁……”
“师兄,我记住了。”海月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几乎要溢出的温暖有如三月桃花。
他眉心蹙起的丘壑陡然舒展,温和的目光如温水稀释了浑浊的蜂蜜一般蔓延。
“此去万里,望你一切珍重。”
海月从荀彻的营帐走出去之后,像压在身上的千斤重石陡然卸下,落得一身松快。
她加快了步伐,走到伙房去为江央坚赞准备起了早膳。
双城的伙房颇具规模,她曾经待过的行军营里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海月赞叹着走进去,见师傅们正忙着准备早膳,便两手一背,轻快地走过去,道:“师傅们起的这样早,真是辛苦。”
做饭的师傅们一见她,便赶忙过来见礼:“属下不知将军驾到,实在惶恐。”
海月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我只是想来借你们宝地一用,做些吃食。”
“哎呦,这可使不得。将军若想吃什么,差人来说一声便是了……”
海月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我今日手痒,实在想做些吃的,师傅成全我罢。”
大师傅局促不安地互相看了两眼,只得将海月让了进去。
海月说是只借一小块地方,可那些师傅却如何敢怠慢她。这一下子,整个伙房的大师傅都成了项海月的帮厨。
只见她利落地问道:“师傅这儿可有切碎的牛羊肉?”
大师傅连忙点头,道:“刚拌好准备做烤饼的,将军随便拿去用。”
海月甜甜应了一嗓子,伸手取过白面去,以温水搅拌,慢慢和了起来。她一手揉着面团,一手利索地拎起一旁的水瓢舀了一瓢冷水来,慢慢加进去揉捏着。
见面团成型,她伸手抓了一把面粉,均匀洒在案板上,将面团搓成长棍状,再揪成一个一个小面团。
案板上不多时便多了一大群小面团。她眼睛眨了眨,伸手又抓了一把面粉与面团和匀,防止面团与案板粘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