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角难得地泛起笑意。幸好……还有她在。他还没有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当他沉浸在温暖之中时,却看见一道明亮的匕首向他刺了过来,还未及反应,便已刺进他的胸膛。那一霎那,一叶黄绿色的东西却陡然从江央坚赞手中的信纸里滑落,落在案上。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同心结。那穿着黄金甲的刺客明显地停滞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匕首未曾往深刺去,便抽身离去。
殿外的侍卫听到喧闹声,连忙冲进殿内,只见江央坚赞已经自己将匕首拔出。他用一块锦帛紧紧按住伤口,一边轻轻将那同心结握在手中,只一阵便失去了意识。
夜色中的风有些寒意,项宁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城外而去。黑色的斗篷之下,是隐隐约约的黄金甲。
即使他的双耳依然警觉,眼睛也不断地审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可他心里却依然乱成一团。
那蒲草织成的小小同心结,除了她,这西洲谁还有这般好的手艺?再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地见到她和江央坚赞在一处,这一切似乎都那么顺理成章,又那么使人痛彻心扉。
他想起女孩那双眼睛,那双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依然坚定的眼睛。
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了。突然,他改变了主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前面就是古格王城了。那里一定已经部下了天罗地网的地方。如今他要回去,就为了自投罗网。
本该一片寂静的古格王城之中,唯独王宫此时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年轻的帝王躺在锦帛铺成的卧榻之上,双眼紧闭,正在昏睡之中。他胸前的伤口早已被止住了血,可是伤口周围却隐隐发黑。他的唇角也不断地溢出血迹,身边的近身侍卫只得不停地为他擦拭着。
王宫里年轻的年长的御医全部都奉召进宫,他们如今聚在一起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尝试着不同的药材,试图将濒危的帝王救活。
“那匕首上的毒都取完了吗?”
“都取完了。”
“再加一味藏红花,给王上喂下去试试。”
“是。”
一次次的尝
试,又一次次地失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看着死神逐渐从江央坚赞的身体里抽走他的生命,却束手无策。
只见一位黄金甲一路小跑地进入大殿之中,紧张地找到一位年长的御医道:
“大夫,方才刺杀王上的人抓住了。”
“哎呦,这有什么要紧的,眼下要紧的还是怎么才能解毒啊。”
“从他身上搜出了这样东西,大夫您看看是不是解药?”
年长的御医小心地接过那瓶小小的东西,用银针试了片刻,并没有发现异常。他看着卧榻上的帝王,心一横,将这一小瓶药水倒进温水中融开,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没有人阻止他,大家都知道这是宫中声望最高的御医。他如今都束手无策,只得孤注一掷。
像是有什么剧烈地撕扯着他的意志,江央坚赞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像是有什么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梦里,他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朝他走了过来,将一只断了线的人偶狠狠地扔到他面前。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孩子眼睛里掉下来,连成线划过他的脸颊。
“你骗我!”小孩子朝他大喊了一句,转头便跑开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传来一阵钝痛,下一刻追上前去却看见一片大火升起,将孩子完全淹没。他冲进火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烧的疼痛。火舌却扑向了他,他下意识地挡住脸,却听到泉水缓缓流淌的声音。再睁开眼睛时,只看见阿林那张惨白的脸。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迹,眼睛里没有丝毫光泽,她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去,将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可坠落深谷的一瞬间,他眼前浮现一张笑脸。宛如高原上盛开的花朵,即使看一眼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睁开了双眼。
围在他身边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上,你终于醒了。”
江央坚赞坐起身来,手中还紧紧地捏着那片小小的同心结。他突然想起那名刺客看见这同心结的反应。他原本可以直击要害,刺穿他的心脏。
“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自己走回来的?”
“是。”
江央坚赞将同心结小心地用手帕包好,藏在胸前。他穿了一件外衣,决心去见一见这位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项宁刺杀江央坚赞自然奉的是楚马国的意思,也并不知道他和海月已经私定终身。老江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