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君还在试图将这件事揭过去:“可你也吃过他提供的丹药,你怎么肯定,里面没有玄武一族的血肉呢?”
他想说的是胜殊也未必干净,没资格审判别人。
胜殊娘娘回道:“我喝过了寿宴上收集来的酒水。”
青阳君脸色一变:“你不怕死吗?”
万一死了呢?
“当然会怕死。”胜殊娘娘的表情十分平静,“可比起死亡,我更怕心有疑虑、惴惴不安地活着。
我一直认为,身为背负万众期待的人,世上应该有比死亡和身败名裂更让我们敬畏的事。
我很遗憾姨父的想法和我不一样。”
比起此举的冒险,更让青阳君惶恐的是胜殊表现出来的大公忘我。
如果没有这份无暇的公正,他还可以安慰自己的“枉法”是世事无奈。但胜殊的作为戳破了这层假象,他就是一个背弃了万众期待的人。
他不得不以新的眼光来审视这个晚辈。
他看着胜殊从什么也不会的少女一路成长起来,他见过她的迟疑、幼稚、与冲动……所以哪怕她成了万众敬仰的修界领袖,走得比他更高,他也从未仰视过这个晚辈。
直到今天,他意识到了自己和胜殊的差距。
——如果有那样一杯酒水摆在面前,他绝不敢喝。
已经选择与卑劣为伍的他不再有资格阻止胜殊,也不配赋予她继续调查的相关权利或准许。
他只能沉默,如同几百年前一般的沉默。
昔年传位给胜殊的选择,则成了他弥补罪过的唯一契机。
掣雷山庄旧案被发现后,奉天盟将两桩案子合并调查,事件的严重等级上调至最高级,由胜殊娘娘亲自接手对相关人员的调查和追捕工作。
可他们还是迟了一步,找到褚旸时,宇文佾已经来过了。
护卫倒了一地,而那位曾享誉修界的丹圣也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褚旸镇定地给自己喂下一颗丹药。
他已有千余岁,但相貌依旧俊美年轻,唯有双眸中的沧桑冷漠与年龄匹配。
“我一直不懂,你们为何要把兽族血脉当人,还美其名曰‘圣族’。他们明明就是妖兽,人猎捕妖兽,天经地义。龙胤掌权时不也从未把人当人吗?”
他依旧在诡辩,不曾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所以天下共诛之。”胜殊娘娘冷冷反驳,“圣君们诛灭暴君,是为了天下不再受其苦,而不是给后嗣成为暴君的权利。”
谈话间,医修来了。
数位天阶医修放下药箱紧锣密鼓地对褚旸展开检查。
“还要治我吗?”
他以为他死在这里对正道的影响才是最小的。
“你也好,宇文佾也好,所有相关人等都会交由法理审判。”
法理不一定完美,但保证了绝大多数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