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的情谊如今载得又涨又满。
心间的滋味是甜的,像肆意生长盛开的花、烈火烹油燃烧的火。命长苏知晓了怀中人对他初露端倪的欲色,本该满足,却饮鸩止渴,有了今次,就想着有下一次,还有下下次——
而他又了解莫清岚。
他的情依旧薄冷,早已习惯可以随时抽身离去的冷淡,如今他们二人纠缠的欲或许源自于皮囊,也或许只是恰到好处的冲动。赤裸裸的想要私会注定得不到回应,便要披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
“除你我之外,其余人都有嫌疑,我们在这儿谈事,只交换信息。”
莫清岚沉默了一会儿,将命长苏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静然道:“尧叔叔从最开始溯回之术就跟着我们,不会是他。”
“可他嘴不把门。”命长苏话中毫不客气,却语气低柔,“佛入莲要来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幕后之人不会知晓,只有你我。”
“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二人可以细谈。”
空气中陷入几些沉寂。
许久,莫清岚低声道:“每日过来太过频繁。”
“如有线索,我再联系师尊。”
“……”
紧闭的门打开又合上。
时间过去,几日纷雪,延绵肃冷的秋意隐约出现消退之意,宗中上下都裹了雪衣。
不可见人的都在黑暗中蛰伏,悄无声息窥探着一切,无从琢磨,而时间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推移,一日复一日。
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如何找到那幕后之人?
尧许越发压力重大,走投无路,忽然想起什么,便找洪玄拿来一枚空的龟壳行占卜之法。这是凡人散修的术法,却胜在好用,可以通八卦五行,预言未来之事的吉凶。
他丢了三枚铜钱丢进壳中,口中念着什么,随后将之往地毯上丢去。
而一眼,尧许顿时眼前发黑。
眼前三枚铜钱,直板板躺在地上,皆为反面,昭示为凶。
不止为凶,还是大凶!
命长苏视线看去,“你卜了什么?”
尧许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我卜了佛入莲来到现世你的吉凶。也罢,不算数,我占卜之术学得不精通,不如我师父,这卦……”
奇差无比。
平白无故让人心中不宁,不如不认。
命长苏眉宇抬起,“你还有师父?”
“那是自然,”尧许好笑地看他一眼,“我纵然天纵奇才,能编出‘五行学’和‘归元学’,但也不可能毫无依靠,自然是有一定师承的。”
不过那师父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师父,只是早年他年轻游历时候误入一山林,那山叫茅什么山……他也忘了,里面有个凡人隐客。
那是个终其一身都在山间度日、自封道人的隐士。
隐士养得是心,修的是自然之力,对于占卜之术极为精通,大半生都在观摩万物规律,尧许那时候
将要突破金丹,体内吸收了无数混杂的灵气,正是走投无路时,那隐士就引他入门,给他看冗长繁杂的万物记载,这才让他有了五行、归元的初始念头,再此后离开那山,回族中闭关,多年后一举突破,同时也带着‘五行学’和‘归元学’问世。
“不过我再回去的时候,那山上迷雾浓重,已经找不到路,我那凡人师父赐我以机缘,但也在后来递信给我,说我们二人师徒情分已尽,只希望我将那两门道学传授于天下,救凡间生灵于水火……现在他估计已经化成枯骨转世投胎了。”尧许的声音也颇有些唏嘘。
神力消失之后,道术就取而代之,如今说起来那隐士在他的人身轨迹之中也像黄粱一梦般,传授了道法的启蒙就继续归隐世间,不愿沾染尘世半分。
他那凡人师父如果真的还在,或许真能将幕后之人给卜出来。
尧许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而说完,他抬头看向命长苏,却看到此时这位圣尊大人的注意力早不在他身上,而是看着窗外。他随着命长苏的目光瞧过去,正巧也看到莫清岚身披雪白狐裘的披风从不远处走来。
他与林晟下一道。
林晟下衣如叠花,集禅宗上下所养,本就衣物奢华精细,颇为惹眼,而此时的莫清岚却异于寻常披着一道雪白的狐裘。
本就是上乘的容貌,那道身影纤长,那没有任何挂饰的狐裘活生生将人衬出几分难以言明的矜贵,远远看去墨发垂肩,气质萧清,就像个画儿般。尧许眉头轻跳,不疾不徐又往命长苏身上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此前那孤傲锋利的圣尊此时的唇角勾笑,眉目含情,生生犹若绕指柔。
尧许不觉头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