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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为了止血,柳栐言在出现创口的第一时间就对伤处进行了按压,结果现在血是止住了,最里边的那层布料却因为一直跟伤口贴合,已经与干涸的血迹牢牢粘连在了一起。
柳承午在过去出任务时为了节省时间,遇到这种情况总是直接撕去衣料,自然清楚若是使用蛮力,极易导致伤口再次裂开,而他虽然觉得那点痛感不足挂齿,却不敢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主人,于是便先把周围的布料剪去,再用温水一点点沾湿,将凝固的血渍慢慢润开,小心翼翼地揭去余下的部分。
柳承午做的细致又谨慎,几乎没有触碰到主人的伤口,他屏气凝神,等彻底处理干净了,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背着主人偷偷舒出一口气,柳栐言用余光瞥见他这边弄完,也忍不住跟着放松了一些,他怏怏地靠在椅背上,让柳承午去打一桶井水回来。
虽说在柳栐言看来,这个朝代没有比烈酒和高浓度的盐水更适合用来消毒的东西了,但他不习惯忍耐,又实在怕疼的厉害,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用井水清创,柳承午遵从主人的吩咐将井水彻底烧沸,连带着把水舀及未用过的棉布也另取容器过水煮过,再用内力强行令沸水降下温度,专心为主人清洗起伤口。
他不过用温水冲洗过几遍,底下用来承接的木盆中就积起一层泛红的污浊血水,柳承午目光冰冷地盯了一会,才在主人察觉之前闭了闭眼睛,转而用干净的棉布擦尽伤口周围的水渍。
柳栐言本来以为上个药就能结束,没成想等柳承午替他清洗干净伤口了,才发觉那道口子比他所以为的要更深更长,如果仅靠包扎,恐怕会很难愈合,估计需要缝合才可行,便还没开始就觉瘆得慌,一边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拿起一块棉布虚掩在伤口上,闷闷不乐地叫柳承午去拿他的医箱。
柳承午对主人言听计从,便先从医箱里边取出银针和桑皮线用沸水处理妥当,再照着主人口述的方子煮了两帖药材,他左右看顾,还能趁着熬药的空当出去,重新反锁起院外门锁,再将地上那两个歹徒用麻绳捆结实了关进空置的客房,以防有人路过时不小心窥探到内里,会以为这屋中发生了命案。
他掌控着火候,等药熬好就连忙给主人端去,柳栐言忍着苦味把其中内服的那一碗喝完,就把眼巴巴看着他的原暗卫唤到身边,嘱咐对方将另一副药汁涂抹在伤处周围。柳承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听主人说这不是伤药,便低着脑袋仔细避开敞口,反复替主人涂抹了好几遍,才在柳栐言的要求下洗净双手,严阵以待地将针线置于主人面前,接着就见他的主人像在试探什么的轻轻点了点伤口附近的位置,不太情愿似的叹息道,
“承午,过来帮我缝针吧。”
柳承午被主人一句缝针吓住,立马震惊地僵立在原地,磕磕巴巴地开口确认,
“主人说的缝针…莫非是指?”
“嗯,就是缝合伤口。”
柳栐言找了个舒服位置好好靠着,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不要紧张,方才让你煮的那两碗都是麻药,即便是直接缝针,应当也不会很疼。”
虽然因为药材一时找不齐,只能靠原主的知识制作出局部麻醉的药物做代替,但他毕竟还需要从旁指导从未练习过此事的柳承午,保持意识清醒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不过局麻再怎么说也是局麻,柳栐言口头上猜测说不会很疼,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于是还提前备了块短帕放在手边,以备待会的不时之需。
柳栐言心里咚咚打鼓,柳承午这边则更是忐忑仓惶,想他忙里忙外地准备了半天,却并不知道主人要做的究竟是什么,更没想过自己从医箱里拿出来的针和线是用来处理伤口,并且还是要由他来经手缝合的。柳承午不敢上前,便站在那不知所措地看向主人,而他的主人正在药效下生出一点倦意,只好在昏昏欲睡中催他快些,
“承午,你要是再拖下去,麻药的劲可就要过了。”
柳承午被告知药效还有时限,顿时打了个寒战,手忙脚乱地去拿那根尖细的银针,他有所动作,柳栐言就想当然地认为已经可以开始,当即为这人指好起针的位置,接着便忍不住别开视线,做足了心理准备地等待对方下针。
结果他干等了一会,手臂上却都没传来一点痛感,惹得柳栐言又疑惑又诧异,几乎要在心里感叹原主这麻药方子的效力居然能这般好,扎起针来连丝毫感觉都没有的,可是等他回过头去确认,就发现柳承午苍白着一张脸杵在他跟前,本该用惯了兵器的双手此时却抖的十分厉害,竟连线头都无法对准针孔穿过去。
“…承午?”
他的声音仿佛惊扰到了对方,让这名原暗卫骤然顿住,下意识想要掩饰一般的,猛地抬手紧紧攥住了拿针那只手的手腕,柳承午慌张地抿着嘴,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表现的如此拙劣,他越急越慌,手下抓握的格外用力,试图用疼痛强行驱使自己恢复平稳,
“属下…属下马上就好…请主人再等等……”
在今天之前,身经百战的柳承午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没用的时候,可他只要想到这双手即将要用针刺穿主人的手臂,用线拉扯主人的伤口,无名的恐惧就会硬生生爬进他的胸腔,令他焦躁难安,怎么都无法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