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也有人从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对着敏仪回道:“不妨事,不妨事。是外头风太急,吹落了东西打在门上了。”
敏仪于是倏地松了口气,一面抬手掩着胸口,一面对宋知欢笑了一下,“好,咱们知欢说得有理。”
这样提心吊胆的时候总是过得极慢,敏仪几人只觉度日如年。
徽音抱着永琏掉着眼泪,却没敢哭出声。
宁馨手上握着一把匕首,此时攥的愈发紧了,她看向宋知欢,少有地露出一个极为温暖的笑容,令人分外心安。
华姝紧紧抿着唇,眼睛盯着门外,此时风雪急骤,却谁都没顾得上屋外吹来的风,也无人敢上去将门关上。
宋知欢心中也难免有些焦灼,一面抬手拉了柔成一条手臂来抱着,仿佛在汲取安慰。
今日的茶沏的极浓,忘忧端起饮了一口,惯素厌恶这个的她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一双眼紧紧向外看着,半刻不敢挪开。
这样艰难的时光直到四五人拥着雍亲王一位近卫亲信进来方才结束。
见那近卫面带喜色,敏仪先松了口气。
果然那近卫干脆一礼,对敏仪口称“主子娘娘”,言道:“主子承先帝遗命登基,微臣奉命入宫请陀罗被。遵主子爷的吩咐,请主子娘娘早做准备,入宫守灵。”
敏仪先是狂喜,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泪珠滚滚而下,悲切万分地道:“是,妾身明白。”
宋知欢心猛地有了着落,悄悄从柔成手中接过一条手帕子,往眼睛边上一抹,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再看华姝等人,也是同样的操作。
年氏倒是用不上了,她只需往那儿一坐,情绪酝酿到位,便能哭的梨花带雨,使人看着便悲从中来。
徽音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手腕内侧的软肉,然后环着永琏和永琳,亦是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的进来,只怕还以为是雍亲王死了呢。
哭声响了一刻钟左右方才止住,护卫先生已经去办差了。
宋知欢端起茶碗猛灌了半盏下去,只觉苦味蔓延开来,连连咂舌:这家伙真是提神啊,苦丁还要沏的酽酽的,要命啊。
不过她哭的有些昏沉的脑袋到底清醒了过来,一双杏眼清澈水润,只是泛着红意。
敏仪也收了眼泪,饮了茶,兀自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吩咐上下动了起来,东西都是早就收拾好的,临起行囊随时能走。
虽如此说,敏仪不免叮嘱两句:“只拣贴身之物带着便是,大箱子日后再搬。”
众人齐齐答应了,敏仪又对永琏道:“琏儿,你最懂事,玛嬷相信你能为玛嬷分忧,对吧?”
永琏连连点头。
敏仪便道:“去领着弟弟妹妹们,你是做兄长的,这是应该的。”
徽音心中一喜:敏仪这是肯定了永琏作为嫡长孙,也是作为如今大皇子膝下长子的地位。
永琏应了一声,按敏仪的话去暖阁安抚弟妹们。
一时众人匆匆打点车马入了宫,偌大的紫禁城一日之间改朝换代。
先帝的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嫔妃命妇哭灵举哀本该是由新帝生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后娘娘带领的。
如今的太后娘娘心念远在西北的小儿子,对雍亲王登基之事也多有怀疑,据说母子两个私下多犯唇枪舌战,都是敏仪学给宋知欢的。
其中又出了先帝宜妃越过太后的一桩事,皇帝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敲打八王一脉,倒是做的很得心应手。
待到先帝灵柩暂且安置,哭灵一事告一段落,太后娘娘便病了。
敏仪算是没了喘一口气的时间,新帝这些嫔妃们也没一个能松口气,每日在永和宫为太后侍疾,太后又是个挑剔性子,当真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太后的炮火多半是对准了敏仪与徽音的,本来只怕还有年氏一个——太后娘娘最不喜欢性情怯弱又一身书香之气的女子。
奈何先帝灵柩出宫后不久年氏便查出身孕,月份尚浅已有见红,此时已经栽倒在病榻之上,倒让太后没了开火的理由。
然后就苦了徽音了。
敏仪是被太后折磨多年已然喜欢了,徽音却未曾吃过这样的苦,一时也有些坚持不住,宋知欢曾见她偷偷抹过眼泪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悄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