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一进来便匆匆对着宋知欢行了一礼,语带懊恼地道:“今儿一早永琏闹奶,不然早该到了。”
这个时候满屋子也就宋知欢最有发言权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敏仪还没出来,早着呢。倒是你,小孩子闹奶往往都凑在一起了,秀泽没事儿吧?”
徽音笑容中透着几分疲惫,却也摇了摇头,笑着道:“秀泽无事。”
“那便万幸了,不然有世子福晋你头疼。”青庄笑吟吟道。
这边正说着话,里间总算完事儿了,侍女打起帘子请敏仪出来。
听见脚步声,众人齐齐回头看去,便见敏仪款款而来,姿态端庄,自有一番雍容气度。
她今日着一身绛紫旗装,衬衣氅衣穿整整齐齐,攒珠绣用是碧玺珠,落在绛紫色卐字不到头妆缎上显得分外好看。
首饰倒没有华姝那般夸张,但也贴着白玉扁方簪了一支双鸾点翠嵌红宝石步摇,流苏垂在脸旁,衬着东珠耳坠,倒是被她压住了,没显得老气横秋,只留下浓浓雍容典雅。
敏仪叫了众人起身,笑着随口说道:“难得今年第一场雪来这样巧,我昨儿晚上听见落雪了,也好惊讶。”
青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咱们府里添了人,今年初雪也下来了,想来是老天爷也替咱们爷欢喜吧。”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除了宁馨都忍不住想笑,小辈们好歹屏住,忘忧却险些笑出声来,忙忙回身用绢子拭泪,回过身来眼圈儿红红地对着青庄道:“刘姐姐快请您留一条活路吧,我这妆都花了。”
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笑开了,宋知欢嗔了青庄一声,道:“你看看你,可不是作孽了?”
“是我错,妹妹,快原谅姐姐吧。”青庄故作讨好之态对忘忧道。
屋子里气氛就这样热闹了起来,不多时,听见侍女通传道:“年福晋到了。”
只见正堂门上帘子一打,一位身披狐裘女子俏生生站在廊下,柳叶眉、含情目,樱桃小口、琼鼻秀巧,生一副怯弱风流姿态。宋知欢不自觉地抬手掩住胸口,希望以此压制住自己见了美人儿怦怦乱跳心脏。
敏仪见了也是一惊,一面在心中暗叹于年氏好姿容,一面命:“传。”
门上侍女放声通传道:“传年侧福晋入内拜见嫡福晋。”
那年氏于是盈盈抬步入内,身姿轻盈,行走之间腰肢轻轻摆动,如弱柳扶风,又因一双盈盈水眸,而显出几分温柔无害来。
宋知欢只觉心都化了,对雍亲王羡慕之情一时直冲大脑涌上云霄,柔成快手快脚将一只茶碗递给她手上,宋知欢狠狠灌了半碗茶,觉得心绪平复一些,方才将茶碗放下。
熟谙宋知欢属性宁馨瞥了她一眼,对于自己这个看脸表姐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什么?女神滤镜?破灭了不知多少年了。
“妾身年氏,给嫡福晋请安。”年氏礼仪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真功夫,行拜礼动作轻盈顺畅行云流水,连鬓边流苏微微倾斜幅度都恰到好处,美好如古画卷中仕女一般。
正常宅斗流程,这会子屋里人应该都如临大敌起来了。
而宋知欢此时此刻,心中想法如下:真漂亮啊,但凡我是个男人……!
她恨恨一攥拳,在心中表达了对雍亲王无限羡慕嫉妒恨。
在宋知欢出神片刻功夫里,敏仪已含笑对年氏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命人拿出了自己赏赐:一只嵌着花生形状红玛瑙赤金手钏、一幅颜色艳丽蜀锦,葫芦百子瓜瓞绵绵花纹,都是顶好意头,甫一亮出来,满屋子人惊呆在当场。
徽音压下心头感慨和万般思绪,方才初见年氏时震惊此时已化为一种危机感:雍亲王如今正值壮年,又眼见着对年氏十分重视,若年氏日后诞下阿哥,哪还有他们家爷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样想法也只是顷刻之间,徽音迅速恢复了冷静,计算一下己方手握底牌,然后坐下结论:不错,爷地位还是很稳当。
华姝轻描淡写地扫了年氏一眼,微不可闻地轻嗤一声,然后垂着头继续摩挲着腕上手钏。
黄澄澄金子搭配着红艳艳珊瑚珠子,芍药花纹活灵活现,衬着雪白肌肤,美不胜收。
本是多年旧物了,如今还能这样颜色鲜亮,除了平日仔细保存之外,想来也是今日新炸过。
于是那压箱底儿多年镯子,便又显露出当年之风华了。
她纤细食指一遍遍地抚摸着手镯,神情淡淡,没有忧伤与落寞,只是满满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