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吃什么,今天天儿热,也没胃口。”
敏仪眯着眼睛想着,未曾开口。
徽音左右看看,提议道:“不如让厨房备些凉面,酸甜、酸辣、麻香。再有两样清爽落胃小菜。”
宋知欢哀叹道:“吃了好久了,你辛娘姑姑天儿一热就开始做凉面,我都吃了快一旬了!”
敏仪也心有讪讪,忽地一拍桌子,道:“不在府里吃了,走!我带你们下馆子!”
“好!”一号狗腿宋知欢拍桌叫好,大赞:“敏仪英明!”
徽音作为小辈是没有反对资格,况且她也确实想出去逛逛,当下也笑着点了点头,“都听额娘。”
于是三个女人来了一场战略性叛逆,没带孩子,扔下可怜兮兮弘晖、弘皓与修婉,走进了京城最大酒楼,点了一个说书女先生,吃完又留到首饰铺里选首饰,在掌柜家女人殷勤笑脸下豪气万丈地一掷千金,直到天边擦黑方才归去。
自此以后,徽音不自觉又和敏仪与宋知欢亲近了两分,或许是亲眼见识过自家正经婆母不正经和侧福晋那潇洒恣意做派了。
直到今日,她方才真正明了宋知欢那一院子容颜出众侍女存在含义。
——原来不是为了造福王爷,而是为了舒服侧福晋自己。
……
天气逐渐闷热起来,雍亲王算是真把自己当个闲人了,天一热就带着满府人去园子里避暑,自己住着九州清晏,还不忘辟出一块地来种上,采花酿酒、取水煎茶、抚琴吟诗,颇有些闲云野鹤姿态。
宋知欢早几年便择了一处临水僻静院子做居所,当年提笔挥墨书了“问心”二字做匾额,雍亲王听后,又赐了“衢临堂”为院名。
这几年时常住着,有柔成打理,也愈发和宋知欢心意。
敏仪居所里,
徽音扶着婢子手一路入内,却见内室并无敏仪身影,只彩环在脚踏上坐着,身前设一藤屉小杌,摆着各色零散丝线。
见徽音过来,彩环忙起身请安,徽音问:“额娘呢?”
彩环笑道:“去衢临堂看宋主儿了,世子福晋且去那边寻吧。”
徽音慢慢点了点头,又含笑问:“姑娘怎么没出去玩玩?”
彩环摇摇头,“这屋子里离不得人。”
“果然额娘倚重你是有道理。”徽音抿唇一笑,“月芝和我说你络子打最好,我可否烦你为我打两条络子?”
彩环忙道:“不敢说‘烦’,世子福晋且说要什么颜色、花样子,奴婢给您打就是了。”
“如此,要石青攒心梅花一根儿,藕粉福寿如意一根儿,也不着急,姐姐慢慢打,少说一两个月才用呢。”徽音温声笑道。
彩环应了一声,徽音又与她闲话两句,方才转身往衢临堂去了。
衢临堂前庭院上,宋知欢和敏仪坐在藤椅上看着宁馨教导修婉与弘皓抚琴,忽地,宋知欢开口感叹道:“修婉抚琴样子让我想起了当年我自己——我妈性子,平日里对我虽是温柔,这样事情上却也很严厉,但凡教导我抚琴,定然是如现在宁馨一样神情肃穆。一人一方琴案,一个音不准便千遍百遍地练,决不许于琴上有半分疏漏。”
敏仪听了一笑,道:“我当年倒没正经学过这个,我额娘弓马娴熟,于琴棋书画却不通,虽请了老师来教导我,到底我也没这根儿筋,只练了两日,音尚且没认全,手指头先破了。我习射艺时腿磨破了,我阿玛额娘半声没吭,还鼓励我要学会‘持之以恒’,习琴破了手指,额娘便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再不许我碰琴了。”
闻此众人皆笑,修婉住了琴,将手抬到目前细看,起身将一双手摆在宋知欢眼前,如一个绝世小可怜一般哀声控诉:“额娘!您看看!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