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皓更是冷淡,宁馨素来怠懒这些,最后还是只有翼遥跟着去了前头。
李母是早就见过面,几年不见也没见苍老多少,皮肤仍然白皙细致,只是额上添了几条笑纹,眼睛仍然清澈透亮,可知保养极好。
“给侧福晋请安。”见了宋知欢,李母先带着身后一男一女对宋知欢行礼,又道:“请郡主安。”
“夫人快快起来。”翼遥忙道。
辛夷已上前搀扶李母起身,李母拉着身后二人,对着宋知欢道:“这是老身孙儿、孙女。安哥儿、月姐儿,快见过侧福晋与郡主。”
那二人忙上前请安,宋知欢一面唤了起,一面仔细打量二人两眼。
那位安哥儿看着也有十七八岁了,穿着月白褂子,文质彬彬样子。
月姐儿规矩学很不错,一举一动透着如古画中仕女一般贞柔静美,此时身着柳绿色绣芙蓉花衫子,开领露出里头淡黄色立领斜襟袄儿,领口襟前斜绣着一枝杏花,胸前用金灿灿嵌珠项圈挂着黄澄澄金锁并平安符如意坠儿等物。
那一双水光潋滟桃花眼儿与华姝八分相似,柳叶眉衬着面容温婉,头发挽起个京中少见发髻,很是别致,想来是南地新近流行。
乌油油发髻中只簪着一支纯银掐丝嵌珠杏花枝步摇,花枝头垂下一串由几条米珠串并成流苏,耳边珍珠耳坠小巧玲珑,面容温婉,柔顺文静。
宋知欢先问,“安哥儿今年多大了?可是读着书呢?”又命人取了一块徽墨并两对新打喜报三元金锞子,用一个葫芦形绣“蟾宫折桂”荷包装着奉上。
安哥儿一一回了话,面容恭谨,宋知欢又问:“听闻福晋留了府里住,安哥儿——”
未尽之意大家都懂,李夫人忙道:“他去他舅公家住,正好与他表兄一处温习功课、共同进益,以预备科考。”
“这是好事。”宋知欢笑容看起来更真切了些,又叮嘱:“再取那一套新制《朱子全书》给安哥儿。”
安哥儿忙不迭地谢过了,宋知欢便吩咐:“带他去偏厅喝茶吧。”
待婢女带着安哥儿退下,翼遥方才从屏风后出来,在宋知欢身边落座。
宋知欢面容更温和了几分,一一问:“月姐儿今年多大了,在家时和姐妹们做什么,在京里住着可舒服?”
又命人将表礼取来,道:“今儿备仓促,不过有些遥儿她舅舅送来绿松、猫眼儿、蔷薇一类石头,姑娘带回去镶簪子或做耳坠子都好。再有一匹颜色鲜艳锦缎,京里春日还凉着,姑娘带回去裁衣吧。”
月姐儿忙谢过一番,祖孙二人没坐一会儿,便告辞了。
宋知欢看着月姐儿搀扶着李夫人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方才对翼遥叹道:“都说侄女肖姑,可我看这月姐儿和你李额娘是半点儿不像。性子未免太软了些,或许和你二妹妹能合得来。”
翼遥笑吟吟道:“阿娘不是一向很喜欢这一类文静乖巧女孩儿吗?”
“用你外祖母话告诉你:自己女儿,还是有主意些好。”宋知欢缓缓抬手抚了抚翼遥一头乌黑柔顺墨发,难得正经地轻轻笑着,“若你是这样软和性子,只怕阿娘更要揪心你出嫁后受人欺负了。”
翼遥笑骄傲,笑靥如花,娇艳明媚,一身雍容气度,“我爱新觉罗翼遥生来便不是受委屈,若出了嫁还受了委屈,便说明我自己无能!”
宋知欢摇头叹道:“等出了嫁你就知道了,一家子婆婆姑姑叔伯妯娌都要你自己应对,娘家除了给你撑个腰是帮不上什么忙。你外祖母当年常说我性子不好,怕出嫁了应付不来,入了这深宅王府,不必为人正妻,是不幸,却也是万幸。”
“罢了,不多说这个了。”宋知欢起身道:“回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做什么呢。”
翼遥笑着应了一声,随着宋知欢往内室去了。
李家祖孙两个就这样在府里住下了,李夫人日夜陪伴着华姝不肯离身半步,倒是月姐儿常与和玉一处针线说话,偶尔也能碰上翼遥两面,翼遥对她印象倒是渐渐改观。
翼遥长到十几岁,宫里宫外魑魅魍魉见了不少,敏仪从不吝于教导她人心之险恶,雍亲王更是一心怕女儿日后在识人上栽了跟头,自小灌输了不知多少识人经验。
她身边各路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更兼前头遇见那事,如今对识别女子本性颇有一番心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愈发觉得月姐儿与华姝不像。
若说华姝是明艳若骄阳桃李,当年也曾胸怀野心壮志,这位李姑娘生性便是柔顺贞静,处处不争、随波逐流。虽偶令人有怒其不争之感,但是亲戚家姑娘处着,这样小姑娘还是很令人舒心。
敏仪渐渐对她也有几分喜欢,给和玉做衣裳必然也记得给她做一份,偶尔送些精巧首饰,或碰上身份差不多客人,也让她出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