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大家依然经常来jennifer的餐厅聚会,用斯南的话说这叫以毒攻毒,省得斯江默默放在心里一个人苦,要怀念大家一起怀念,要唏嘘大家一起唏嘘,要骂景生大家一起骂。骂已经骂了好多回,因为没人相信他死了,人还活着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当然得骂。
约了七点钟,斯江六点五十分到,刚下出租车,身后传来熟悉的摩托车轰轰轰的声音,一回头,一辆黑色本田王唰地停在了她身边,果然是斯南,她身后却不见赵佑宁。
停好摩托车,斯南摘下头盔随意挂在龙头上,把盘在脑后的一条皱巴巴麻花辫散开,甩了甩狮子头,瞟了一脸疑问的斯江一眼,鼻子出气:“哼,不用看,人被我半路丢下车了。”
斯江苦笑摇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一物降一物,陈斯南这么个臭脾气,只有赵佑宁受得了。
“丢在哪里了?”
“延安路高架。”
“啥?”
“我说走高架快,没红绿灯,他说摩托车不能上高架,我说罚点钱有什么要紧,总好过慢腾腾慢腾腾,你说,开摩托车,轰,速度刚起来,速度刚上到60,刹车了,红灯停半天,再拉起来,两分钟又红灯了,有意思伐?”斯南翻了个白眼,“他倒好,我要自己走,他不肯,非要跟我车,你坐就坐吧,一路上还要得逼得得逼得,像个老太婆,一歇歇‘侬慢点慢点’一歇歇‘堵就堵一点,排队,覅从两部车子当中穿过去’,一歇歇‘刚刚超车太危险了,侬大腿离人家车门最多只有一厘米’——”
“所以你就把他丢下车了?那他怎么办?从高架上走下来?多危险!”
斯南站在餐厅门口,朝后看了看,对着玻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就丢在江苏路出口栈道嘛,离马路最多五米吧,而且还是红灯,车子堵得密密麻麻,人家还羡慕他能两条腿走过红绿灯呢。哼。乌龟一样,走得噶慢。”
斯江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把她皮夹克背后打了结的流苏理开:“那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你家赵老师?”
“什么我家赵老师啊,覅哈港(别瞎说),不是,没有,追我的人可多了,他不过排在前面一点。”斯南收回往入口看的视线,下巴颌一扬。
“如果——”斯江刚一开口就被斯南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你又来了,我对他怎么不好了呀,你们一个个都站在他那边,真是,快进去吧,我去趟厕所——,”斯南拔腿就往右手拐,还不忘解释一句,“不是等某人,你别想多了。”
说某人,某人到。
赵佑宁施施然背着双肩包进来,没有半点着急气恼的样子。他越是这样,斯南心里越是不适宜,冷哼一声钻进了女厕。
斯南冲进厕所,才想起自己没有要上厕所的需要,慢吞吞洗了个手,把头顶静电飞起来的头发压压平,再侧过身看看皮夹克背上的流苏。
门一开,jennifer的笑声比《friends》里的钱德勒的前女友珍妮丝还要夸张。
“吾就晓得侬躲勒此地,哈哈哈哈哈。”
“我躲什么躲?侬开啥国际玩笑?”
“小阿妹,气性覅太大,好男人就这么几个,你不要,要的人不要太多,抓抓牢才好,对了,你家赵教授买了烟熏拉丝,还打包了三人行的一只西瓜,快点出来,快点呀,小陈老师。”jennifer拧了斯南的面孔一把,笑嘻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