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余周周下楼,餐厅花瓶里面的花没有换,餐桌上放着新鲜的一束百合,却拆开后没有处理,垃圾桶里是被倒掉的早餐,看得出来买花人的心情突变。
百合花下放着一副画。
和上次的双影人一样,这样独特的画框一看就是那人所为。
翻开正面,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在其他世界里,他为她画过的另一部画,同样是洁白的婚纱画像,那副是死亡中蕴含着新机,是他向她抛出的橄榄枝,这副却像是在看似平静的大河中暗藏漩涡,是虚假的生机之下的噩梦来临。
画家运用仰视的手法,把画中唯一的人物也就是新娘仿佛视作圣洁不可玷污的神明,从最底下靠近画框的阴影,到与他当年为自己设计的如出一辙的却和连胜送的大相径庭的婚纱,再到占了画框近三分之二的天空,连成一条虚实相生的深色带,以一条舒缓的弧形贯穿整个画面。
新娘侧身回头,衣裙随着转动,飘起的裙摆尚存风的气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底却是哀情,倒映着蓝天,白云,草地。由画中到画顶渐深的蓝天,浅蓝与湛蓝交接,白云仿佛是松散的棉花,随时被风吹散,阳光穿过白云,洒在她面对画的背面,暗色调压在新娘身上,草地黄蓝并列,时而重叠,于是黄、蓝、绿、橙互补对比,使色彩在碰撞中产生新的和谐。
全画不仅是外光扑进画框的效果,还有爱意挥霍和危机四伏的效果。这样美的画里,漂亮的新娘像降临这个世界的神女,明明距离画框那样近,仿佛伸手即可触及,又好像遥不可及,那层画纸永远也抵达不了她的内心。虚虚实实,亦真亦假,画得实在好,可惜让连胜看见了。
饿着肚子下楼,门口停了一辆车,透过玻璃模糊地看见里面坐着连胜,小马站在门口,看见她下楼,迎上去替她拎包。
“昨天在墓园被拍了。”
余周周一愣,打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后知后觉地从背包里拿出小画本。
“我学了手语。网络上舆论炒得热,褒贬参半,总之祁连帮以前的股票升了。”
祁连帮时候建的公司,半死不活的突然升仙,三天净利抵了一个月,其实这事她知道,雪梨被连着升值了。
“其实不止华人,有美满家室的外国经营者投股更放心一点。当然,你是祁连捡的俞家善良太子,祁连帮里很多人不满连胜,这占大头。”
“小马,我也是。”
小马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意思,她也不满连胜任期对祁连帮的魔改,但是她要是也像看客一样把眼睛放在那个位子上,那他的立场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他调转话头。
“今天来接你,就是打算在舆论上再加一把火,胜哥邀请你和他相处一天,就当作是普通情侣的日常约会就好,我们会在暗中安排狗仔。”
余周周开门,车里坐着连胜,看她开门后看着自己,没有坐进来,她还是第一次和连胜一起坐在车后排,这样狭小的空间让她不适。连胜冲她挑眉,像是问她今天穿的西装怎么样,反而像一对普通情侣,实则实在提醒她,今天你的角色是我已婚妻子却像婚前般甜蜜,最好不要砸了这场精心布置的戏台。。
“需要我做什么?”
“看个电影?或者别的什么。”
余周周自己说完其实一愣,昨天他问自己,有什么需要,今天自己几乎问了一模一样的话,然而卑微的自己的要求是新婚第一天扫墓,位高的要求是扫墓完去看电影,荒诞成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
只是这荒诞偶尔也是会出事的。
小马买票,错买了华语未翻译版的《山楂树之恋》,连胜默默地陪她看,到窦骁给糖的时候,他只知道余周周眼眸一动,却不知道为什么,于是记下大概时间,看完躲进卫生间,找到翻译后的片段,出来时余周周等在公园门口,看他手里拿了一包糖。
“糖,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