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我,怎么会容许你嫁给大皇子呢?”她捧着茶盏,笑意盈盈看着她道。
“我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有负担。”
顾幼澄沉吟片刻,道:“可是,阿姐,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准备好,你便要嫁入宫廷为我为顾家争取时间吗?”元羲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上茶盏,道:“可是,有时候局势间不容发,舅舅的话不无道理。”
顾家已无退路。
天子若真要对顾家出手,那元羲自然要做出取舍。
顾幼澄还在垂死挣扎:“可是,那是抗旨……”
元羲摸了摸鼻子,笑道:“正因为是抗旨,才要顾家人来做。”
顾幼澄瞪大了眼睛,看着元羲。
而元羲正好整以暇回望她。
喝了一盏茶,表姐妹两个出了顾幼澄的闺房,复又去顾钦跟前叙话。半个时辰后,方告辞离去。
出发前还好好的,半路却下起了暴雨。
公主殿下回府之时,雨势正盛。
雨水从天而降下个不停,落在翠绿挺括的芭蕉叶上,噼噼啪啪一阵响。沈珏站在廊下看雨,一抬头便看到公主殿下提着衣裙匆匆奔过来的样子。
她几乎是带着一身水汽撞到他的怀里。一旁侍女帮着撑伞,但在这瓢泼大雨之下显然不顶事,公主殿下半幅衣裙都湿了。
沈珏扶住元羲的手肘,只觉触手冰凉,忙解了外衫给她披上。
元羲的额发还滴着水,紧贴着额头,水妖一般的公主殿下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眼睛亮亮道:“驸马,咱们生一个孩子吧。”
她的手指也沾了雨水,这般贴着他的脸,带来一阵寒意。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看似兴之所至随口而来的一句话方一出口,便被哗哗一片的雨声压了下去。
然而元羲只说一遍,便就这么看着他。水洗过一般的眼睛,湿润而多情,一瞬不瞬看着他,似是笃定了他已听清。
“那感情好。”沈珏笑了起来:“看来殿下得到的结果不错。”
元羲眼中眸光潋滟,刚要张口说什么,张嘴却是一个喷嚏。
沈珏笑了笑,道:“先进去吧。”说罢便拥着她往里走。
天佑二年夏末,天子为大皇子选妃,最终择定武安侯之女作大皇子正妃,另又有益州都督之女、吏部尚书之女为侧妃。一口气给大皇子定了三家闺秀,可叫民间热闹坏了。茶馆酒肆,人人都在议论这桩喜事。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百姓们讨论的无非是哪家闺秀貌美哪家贵女有德,而朝臣们却都暗自揣度上意,猜测陛下有心为立储造势。
然而瞧热闹的还没瞧明白,看门道的还没看透彻,武安侯之女却意外在跑马时坠马,摔断了腿。
天子遣太医前往武安侯府为之查探伤势,回头太医来禀,说顾小姐恐会落下腿疾。
大皇子的正妃总不能是个跛子,且这回为大皇子选妃,原就有为皇后冲喜之意,不想这位顾小姐自家运道如此差,说不得不能没法冲喜,还会把自身霉运带入宫廷。
便有左右臣子劝天子三思。武安侯亦亲自上表称小女福薄,不堪匹配大皇子。
天子心中一声冷笑,回道:“朕命已出,不好更改。爱卿这是要抗旨啊。”
由于顾家这次抗旨抗得十分有技巧,达不到真正治罪的地步,但天子还是借题发挥申斥了顾钦。
朝臣们普遍觉得顾氏这样做实是对先时荆州之事一次迂回地低头。
昭宁公主作为一个平衡两边关系的角色,这时候自然会同她父皇说些舅舅家的好话,如此越发激怒天子,连带着一向颇得圣心的公主亦受了牵连。
一时之间,好好一桩喜事,闹得朝堂上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