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来到湖县的时候,遇到了刚从前线下来不久的刘统。
徐成攻击北邙山的时候,秦军加强了对潼关的攻击,半个月的时间里,刘统部下伤亡了三百余人。守潼关的军队都穿着厚实的铠甲,弓箭是难以伤到他们的。这些受伤或者阵亡的士卒,大都是被冲上关墙的人用刀枪甚至是利斧杀伤的。没错,就是“利斧”,刘家的铠甲厚实,普通刀剑难以破坏,秦军中有人想到了这种兼具锐器和钝器效果的武器来。秦军使用利斧之后,对晋军的杀伤效果确实好了很多。不过利斧沉重,非一般士兵可以运用,所以秦军损失了许多精锐士卒之后,这些日子的进攻已经难以为继了。
刘统手下的兵马多是荥阳郡大族的子弟和部曲,成军已经有些时间了。刘统原来是刘义之的亲兵将领,训练兵马喜欢刘牢之训练侍从那一套,所以他手下的士卒算得上是刘义之麾下的精锐了。这样的部队守潼关,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让刘牢之很是意外。
“多亏了司州军府从县兵里面直接给我补充了人手,否则这关中之战,侄儿是参加不成了!”刘统对刘牢之道。刘统是刘越的从弟,也是彭城刘家的人,是刘牢之的族子。
刘牢之笑道:“玄平在这潼关苦战了好几个月,怎么还想着上战场?”
刘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本来我是不想参加的,但是兄弟们不肯。这些小兔崽子训练的苦,作战也不惜力气,心气也就高。在这关墙上虽说是顶住了秦军的进攻,但是到底杀伤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计算功劳的时候,就比野战的时候差很多。刘洪、丁程他们在荥阳跟着叔叔和燕军打了几场胜仗,手下的将士人人得到了封赏。都是当兵打仗的,眼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呆在后面吃土,哪个愿意?”
刘牢之笑道:“这倒是实话。你手下的兵马都是精锐骑兵,用来防守城池,原就有些大才小用了!只是你军中刚补充的这些县兵,也都会骑战吗?”
刘统得意地道:“叔叔也太小看这些县兵了。当初从关中退回来之后,辅国将军觉得地方大族手里的私兵过多,不利于地方安定,便从各家遴选精壮,补充到因作战而出现伤亡的部队中,还有一些编入到了各县的县兵之中。侄儿这次补充兵员,特意从各县的县兵之中,选了一些会骑马的人!”
刘牢之点了点头。刘义之进关中那次闹出的动静不小,他见识到了弘农和河东大族的力量,自然会想办法把这些力量吸收到自己的军队体系中来。这一带民风彪悍,各大族家里甚至都有不少骑兵,想要补充几百名骑手,还真是不困难。
“驻守潼关的其他人呢,是否也像你这样,想要进关中作战?”刘牢之问。
刘统点了点头:“大多数人都想去!就连黄势,也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侄儿退下来之后,本该是黄势递补作为潼关守将。哪知道这小子找了辅国将军,想要参合关中战事,却提早把高文忠顶了上去。”
刘牢之皱眉问道:“那高文忠岂肯善罢干休?”
刘统笑道:“也不知道辅国将军如何安抚的,高文忠竟然同意了。想是他刚升了官,即便是立下功劳,近期也难以再升,便索性把作战的机会让出来了!”
刘牢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黄势原先是苻廋手下大将,为冠军将军。刘义之接手弘农之后,黄势积极配合,于情于理,刘义之都没有降低其将军号的打算。如果按将军号来算,司州军府十五个军中,黄势是排名第一的。不过在司州军府中,将军号只是“军衔”,表明将军们享受的待遇。真要出战,具体的差遣才是更重要的。高义部刚刚顶上去,刘统也说了,这段时间秦军有效地进攻有些难以为继,也就是说,高义部远未到疲惫的程度。他们处在抗秦的第一线,反击秦军理应在第一序列才是!
“黄势部既然是跟玄平一起在潼关作战的,他们的伤亡——也不小吧?”刘牢之问道。
刘统点了点头:“他军中的伤亡数跟我们差不多。不过,黄家在弘农甚有影响力,他补充士卒比起侄儿来,要容易甚多!”
黄势守潼关的时间要比他短一个月,伤亡数差不多其实就是差在单兵素质上。不过听刘统的口气,黄势部比起原先弘农的兵马,那可是有长进多了。至于黄势补充兵力快,这是黄家在弘农的影响力,刘统着急也没用。
刘牢之拍了拍刘统的肩膀,安慰道:“玄平,你看问题要站到一个高度上。黄家在弘农郡的影响再大,他补充兵马也是在为辅国将军效力。你是我刘家的族人,只要辅国将军在司州站住了脚,你还怕他亏待了你吗?”
刘统听了,只觉得甚是受用:“叔叔说的是!”作为刘义之曾经的亲兵将领,刘统从来洛阳开始,就能感觉到刘义之对自己的偏爱。只是这两年,刘统领兵在外,与刘义之隔得远了,慢慢地竟似有些疏远了,于是便向刘牢之抱怨起来。
刘牢之笑道:“跟在辅国将军身边,固然待遇好,受人重视,却也少了带兵历练的机会。司州不会一直就这些兵马,总是要不断扩编的。在军府做个亲兵将,便是本事再大,辅国将军也没有理由委以重任。”
刘统拍了拍额头,懊恼地道:“原来是这样,倒是侄儿想的差了!”
“玄平有什么想法,可以及时跟辅国将军说说。辅国将军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未必会什么事都能做得周全。玄平在下面带兵,要多和将士们交流。将士们有些什么想法,玄平要及时地向辅国将军禀报,让辅国将军及时察觉到可能出现的问题。”刘牢之嘱咐道。
“谢叔叔提点!”刘统连忙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