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算是赶上这个时候了,孙寡妇当时就起不来了,自己吃了止疼药,去找国中妈妈去了。
国中姐姐在家里呢,看见人呢,自己接待的,“大娘,我要是不见您,您就得在外面大太阳底下晒着,所以我见您。”
大姐也没有孩子,人家正儿八经的工作这么多年了,孙二跟国中的事情,家里妈妈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是病倒了。
孙寡妇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包括孙二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到这里来过,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她心里有数,没来过,但是今天来了,她觉得两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原本以为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富丽堂皇的,“我应该早点来的。”
“我如果早点来的话,我就不应该相信她的话,说婆婆家里有钱,又是给我买首饰,又是给我拿东西吃。”
孙二孝顺啊,她不给家里钱的,但是她给东西,家里的茶叶一盒子一盒子的,底下的储藏室里面都是,茶叶,烧鸡猪蹄儿,都是包装好的,点心水果白酒红酒的,样样都吃不完用不完,所以小孙有时候给西爱家里送一些,孙二都说是婆婆家里的。
可是孙寡妇今天看看,这家里哪里像是那种人家啊,艰苦朴素。
大姐无话可说,她很懊恼,当初就不应该结婚的,到底不是一个家庭长大的,不一样的家风家教,谁能想到,当初的孙二能成为一个巨贪呢,成为一个打老虎呢,现在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您今天来,你要我做的事情不用开口了,我做不到,我们家里人也做不到,打心眼里说,这要是我自己的亲妹妹,我自己就清理门户打死了。”
大姐指了指背后的勋章墙,“大娘,您看看,您看看这些,这些我父辈们浴血奋战才有的荣耀跟光辉,我跟弟弟是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的,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弟妹,会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典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自责,我们身为家里人,有错,没有及时的发现,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关心她,国中更大的错,他现如今晋升职位都被限制住了,档案上也会记录现在,前途也无望了,我们家里几代人培养出来的一个男孩子,路就此没了。”
所以说,您来,要我们家为了您女儿的命奔波求情,没有用的。
她压低了声音,“我们没有这样的门路,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就连一个首长的儿子,贪污了八百块钱,就八百块钱,也是给判了枪毙。”
更何况孙二呢。
没有用的,赶在风口上的了,现在是什么年头了,上面的开始,下面的工人下岗之后行业转变,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官僚作风也越来越严重,所以现在反贪反,是老百姓心坎上的事情,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政治,是不能背离人民的。
这样的时候,八百块就枪毙的楷模之下,哪怕是首长的儿子,也照样枪毙。
也许他要是个寻常人,不至于枪毙,可是要立典型,就要从上到下,不枪毙不足以服众了。
孙二是总工会主席兼妇女主任啊,她起头的事情,影响太坏了,“扶贫的时候,人家按照规定下发的大米跟面粉,她全部都给换了,谁给她回扣多,她就采购谁家里的,哪个有关系,她就用那一家的供应商,这里面的利益链您知道吗?”
那样的穷苦老百姓的,逢年过节去慰问的面粉里面加了石粉,米都是碎米啊,这样的形象出去,不仅仅是丢了一个人的面子,整个组织,整个政府的面子都没有了,老百姓何谈什么信任度,什么威严啊。
所以,枪毙,没有什么机会。
孙寡妇哭着走了,小孙给背着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耳边全是大姐说的话,“我当初如果仔细查一下她的事情,去那边打听一下,不至于就让国中结婚的。”
“一个特务的女儿,竟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大娘,我恨不得羞死,国总他对不起我们父辈的这些荣耀,对不去他父辈们的奋斗。”
“我们家军功卓著,我父亲戎马半生,九死一生守国门,我母亲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兢兢业业,被特务抓住受刑三天都不肯吭声,结果娶了一个特务的女儿,您为什么瞒着我们呢?”
压低的声音略显嘶哑,看得出来是极力的克制情绪,手不由自主的拍着桌子,“您瞒着我害的是谁啊?害的是您自己的女儿,放任她吸着人民的血,成了一个大老虎,一个吸血虫,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祸害,一个臭名昭著的跟她父亲一样的罪人。”
大姐心口疼啊,憋得慌啊,人走了,她自己也崩溃,娶妻娶贤啊,拉着自己妈妈的手,“怪我,怪我,我当初应该仔细排查问问的,要结婚的时候我原本想着能下乡的子女,又是大院儿里长大的,就是我们本本分分的北平姑娘,人又瞧着伶俐大方。”
国中妈妈病重的很,很虚弱了躺在那里,“不怪你,我跟你爸爸对不住你们,对你们关心关怀很少,他结婚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你张罗。”
悔不当初。
这事情,也只能瞒着了。
替孙二瞒着。
外面人不知道,里面的人知道啊,吴玉燕自己站在窗户那里看一眼,自己摇着小扇子就笑了,拉着冯雪说,“原来是个特务的女儿,你跟张西爱走的近,听她说过没有啊?”
“她们住一个院儿的以前,肯定知道啊。”
又挤兑高长明,“不是我说,你看看那一个院子,能有什么好人啊,难怪说庙小神灵多,池浅王八多,那个小小的四合院子,谁能想到出这么多人物啊。”
高长明就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人家说西爱坏话,过去就过去了,你情我愿的没有谁对不起谁,没必要这么踩人家,“年代特殊,那时候撤退的快,很多人都没有跟上走,只能留下来当特务了,这么大城一个院子出两个也不稀奇,那时候这北京少说也有几万个特务,很多人十年二十年埋伏着,突然就给抓走了,人邻居都没看出来。”
“那人家怎么遇不上,怎么就张西爱遇上了,她命不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