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泽之,完全没注意到顾泽之另一边的秦氿端着茶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秦氿连忙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顺便在心里端王掬了把同情泪。
顾泽之露出为难之色,迟疑道:“父王,这样不好吧?”
“我在京城还有差事,我答应了皇上入夏前回京的。”
“再说,军中不能有二主。”
顾泽之神情真挚,目光清澈,瞧着句句发自肺腑。
端王听了顾泽之这番话,心下彻底释然。
要是顾泽之一口答应,端王还会有些疑虑,生怕他对世子位动了心思,可是顾泽之断然拒绝了,他如此坚定,反而让端王相信顾泽之是没有二心的。
尤其再想刚刚顾晨之咳血咳成那样,端王对于他的这个主意就愈发坚定了。
泽之曾在西疆军中待过好几年,也立下了不少军功,去岁他又为皇帝平定了闽州,是个将才,他应该是顶替世子最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端王反而义正言辞地劝起了顾泽之来:“泽之,本王知道你为难,可是现在要以大局为重。”
“军中不能无帅!”
“泽之,你和世子是亲兄弟,本王不相信你还能信谁?世子如今病着,病得还不轻,需要有人分忧。”
“朝廷和豫州大战将至,西疆责任重大,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端王义正言辞地劝着顾泽之,从大局到亲情,双管齐下。
顾泽之微抿薄唇,眼帘半垂,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还有几分犹豫。
须臾,顾泽之才抬眼看向端王,道:“父王,这事得问问世子。”
顾泽之没有一口回绝,令端王如释重负。
“世子一定会答应的。”端王喜形于色地颔首道。
在端王看来,顾晨之不可能不答应。
长子顾晨之性子稳重,与底下的弟弟们那是兄友弟恭,很有长兄如父的风范。
听端王说得信誓旦旦,秦氿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再次感慨他老人家在世子的问题上,还真是一如往日的眼瞎、心也瞎。
秦氿的目光又移向了顾泽之,顾泽之没有再说话,一副但凭父兄做主的做派。
他看着滴水不漏,外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秦氿盯着他俊美的侧脸,心口微紧,有些心疼。
这时,通往內室的门帘被人打起,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大夫和王良医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了。
中年大夫恭敬地给端王行了礼,禀道:“王爷,世子爷是忧思过重,劳心劳力,乃至体虚气弱。本来是小小伤寒,拖久了,乃至肝木横恣,肾气不摄,肺金伤损,所以咳血不止。”
“待鄙人开个平肝、润肺、降胃、补肾的方子给世子爷。不过,此症还是要多休息,慢慢将养着。世子爷万不可再操劳了,否则这咳血症怕是会更重,小病拖成了大病……”
他委婉地说着,心里是觉得世子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危及性命,可是这话他可不敢说给端王听,也怕端王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王良医在一旁点了点头,也认同他的看法。
端王挥了挥手,让大夫去开药。
“泽之,你看,大夫们都这么说,这药吃了这么久了,世子的病却半点起色也没有。”端王又叹了口气,“世子就是太累了,才会每况愈下,还是得有人帮衬帮衬,让他安心养病。”
端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带着顾泽之走进了內室,秦氿留在了堂屋候着。
內室里,静悄悄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