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火势的越来越大了,她身下的金砖地面是那么灼烫,几乎能把人给烤熟,窗户的火光越来越红,火焰开始贪婪地地吞噬起窗纸、窗棂……
火就要烧进来了!
方太妃怕极了,瞳孔中一片浑浊,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一种无边的绝望笼罩着她。
方太妃的眼睛几乎瞪到了极致,眼眶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那火焰把她的瞳孔映得一片血红。
先帝临终前的数月已经是缠绵病榻,他提前为豫王拟好了遗旨,安排他去封地豫州以免兄弟相残,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夜,他提前把宗亲和内阁大臣都召到了龙榻边,要今上当着他们的面对天发誓不会对豫王和她下手,这既是父命又是君命,今上只能照做。
那之后,先帝本来要交代她的去处的,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咽了气,今上就就借口什么祖制强行把她留在了京城,不让她去豫州与儿子团聚,而那些该死的宗亲和内阁大臣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今上去了。
她恨极了,也恨先帝为什么不废了太子改立她的儿子。
既然他们都这样待她,那么,她受的罪当然要永乐来还,她飞不出京城,而永乐同样得困在豫州。
在先帝出殡时,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和豫王悄悄说了一两句话,让豫王一定给她出气。但是,当时那么双眼睛盯着,她只说了这一句,就被盯着她的人给隔开了。
第二天,豫王就启程前往豫州,而她甚至没机会与儿子话别,只能远远地隔着窗户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这一别说不准就是永别了,除非儿子有一天能够北伐,能够成为这片万里江山的主人。
当时儿子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放心。
她知道儿子的意思,儿子让她耐心等待,他总有一天会北伐,总有一天会回到京城。
过去的这十一年,她度日如年,可她知道永乐的日子必定比她还要不好过!
去岁,当永乐死了的消息传来时,方太妃高兴极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大笑不已,她还觉得永乐死得太晚了。
那时,她就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转机也许来了。
果然,随后方菡君进了京,验证了她的猜测,以她对儿子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放过方菡君,他必定在筹谋什么。
再过了数月,顾熙和端柔也来了,给她带来了确凿的口信,说儿子要带她离开京城。
但是现在……
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还要去豫州的,她将来还要登上太后之位,让柳氏那贱人跪在她脚下匍匐求饶,她怎么能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呢?!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就在这时,右后方的殿外传来一个蓄意压低的男音:“现在人都被吸引到东偏殿去救火了,就差这里了。”
“快点!”另一个男音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只要这把火把人烧得面目全非,任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个冒牌货,我们可以去向三公子复命了。”
方太妃忙转过头去,发现窗纸上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窗户外,两个男子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黑沉沉的,看着有些狰狞。
“别……”
方太妃艰难地出声,想让他们别烧,想说她还在里面,可是她的声音又低又哑,虚软无力,而外头的声音实在太嘈杂了,那些宫人的喊叫声、扑水声、奔走声交错在一起,把她虚弱的声音完全吞没了。
“还剩两桶火油,都倒了吧!”
这句话落下后,火油“哗啦哗啦”地泼洒在窗户上,跟着火折子被点燃,透过那窗纸上的小洞,能清晰地看到那簇赤红的火焰在跃跃欲试地跳动着,对于方太妃来说,那如催命符无异!
火折子上的火焰以沾到被火油浸透的窗纸急速地蔓延开去,霎时间,正殿周围就变成了一片灼热的火海,围着正殿的一扇扇窗扇、门扇全都燃烧了起来,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火圈。
“走!”两个男子毫不留恋地走了。
只留下方太妃绝望而无力地趴在正殿越来越烫的地面上,嘴里还在叫着:“别走,别走……”
她越来越怕,然而,无论她怎么叫,都没人回应她,只有那火焰燃烧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