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柔郡主把这段日子的不顺全都发泄到了唐逢春身上。
唐逢春微咬下唇,干脆就不说了。
端柔的性情自小就刚愎自用,听不进人言,偏生豫王喜欢她,觉得她性子像自己,是果敢大气,巾帼不让须眉。
端柔郡主有些烦躁地端起了茶盅,又嫌弃茶冷,斥了一句。
她们这次来京城,本来计划周详,没想到事情进行得不太顺利。
因为方菡君不惜玉石俱焚,脱离了掌控,以至于他们此前所有的布局都要重新来过。
来之前,父王与他们兄妹说过皇帝的几个儿子,他们也知道二皇子顾璟不得圣宠,但是因为是皇长子,又有承恩公这个外祖父帮衬,他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支持的,所以,他们必须得在顾璟的身边埋下人,这样,日后才好办。
所以,她才会让唐逢春临时把目标改为了顾璟。
而且……
端柔郡主眯了眯眼,拿起了丫鬟刚刚上的新茶,含笑道:“顾璟还是识相的。不像那顾泽之,不识抬举。”
唐逢春:“……”
唐逢春垂下了眼睑,瞳孔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
没有按你们的计划被算计,就是不识抬举?人家聪明着呢。由此可见,知道重用顾泽之的皇帝也不如豫王说得那般无用,至少他识人善用。
而且,一个仁君总比一个暴君要来得好!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三爷。”
表姐妹俩皆是抬眼朝正厅外望了过去,就见顾熙走到了屋檐下,丫鬟连忙替他解下了外面的宝蓝色斗篷。
顾熙跨过门槛,进了厅,随意地扫视了周围半圈,一看那四盒礼物和木雁,就知道今天宗人府和礼部来送过了定礼,没在意。
“事情办妥了。”顾熙一边说,一边撩袍在端柔郡主的身旁坐下。
“太好了!”端柔郡主面露喜色,一下子冲散了方才的不快。
顾熙抿了口热茶,气定神闲地又道:“已经搭上线了,今天晚上,我就去见他。”
皇帝不许他们离开又怎么样,他自有出去的法子。
“果然,二皇子虽然不如六皇子得宠,但他是皇长子,总是有人馋那从龙之功的。”
说着,顾熙的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唐逢春,意味深长地叮嘱道:“表妹,你千万别大意了。二皇子的宠妾怀了身孕……”他的意思是,要让顾璟彻底站在他们这头,那么就得控制好他。
“是,表哥。”唐逢春乖乖地应是,心头苦涩。
她不是方菡君,方菡君在豫州是苦,可是来了京城后,就不同了,她有皇帝和太后护着。
就是她曾嫁过人又怎么样,皇帝将来总能给她挑一门合适的婚事,只要皇帝一天在位,方菡君的日子总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自己跟方菡君不一样。是嫡女又如何,在父亲眼里,她还不如一个贱婢生的庶女!
唐逢春默默地喝茶,厅堂内又归于平静。
京中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自然也看到了小定礼的草率与匆忙。宗人府和礼部到底是得了谁的纵容可想而知,皇帝简直把他对二皇子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相比之下,六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本来皇帝刚走时,还有些人等着看六皇子的笑话,想看看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怎么来监国,结果这些日子来,所有政务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
整个朝堂平顺,一部分原本的中立派也渐渐改变了观念,觉得六皇子虽然年幼,但是勤奋好学,谦虚好问,说话行事已经颇具章法,而且,正因为年幼才更有可塑性,无论是几个内阁阁老,还是太傅们,都对六皇子赞颂有加。
反观这段日子以来二皇子的行径,却是桩桩件件都令人失望:先是他与他那个宠妾的闺房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去晋州剿个区区的山匪就烧了足足五十万两,兴师动众。
就是国立幼主也比立一个败家又声名狼藉的皇子好!
这些议论声在朝臣之间传来传去,虽然没人到承恩公跟前说嘴,但没过几日,也还是难免传到了承恩公耳中。
这样的风向变化让承恩公十分不安,连续几天都心神不宁的。
如他所料,二皇子和豫王府表姑娘的这桩婚事,果然让皇帝对二皇子更不满了。
“哎!”承恩公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马车驶进了承恩公府,在外仪门处停下,可是心事重重的承恩公却浑然不觉,直到小厮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国公爷”,他才回过神来,搀着小厮的手下了马车。
承恩公今天回来得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庭院里点着一盏盏大红灯笼照亮了周围,与天上的繁星交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