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此前反对剿匪的朝臣此刻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少人在队列中频频点头,一副“承恩公言之有理”的样子。
“朕也是知道,如今国库空虚,财政不堪重负……闽州未平,徽州水灾。”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的上蹿下跳,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刚刚反对的那番话。
承恩公忙又道:“皇上,朝廷是有难处,可也不能因此望而却步,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
承恩公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纷纷出声附和:
“皇上,承恩公所言甚是,任由晋州山匪坐大,危害只会更大。”
“为了晋州百姓,还是应该尽快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山匪,还晋州一片安宁!”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得热闹,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仿佛之前反对剿匪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大部分的朝臣起初还因为风向的转变有些一头雾水,渐渐地,就有一些人稍稍看出门道来,若有所思地彼此交换着眼神。他们继续不动声色,只作壁上观。
须臾,皇帝慢慢地捋了捋胡须,沉声道:“既然如此,就由户部和兵部先核算出需要多少平乱晋州的花费,若是能筹足军饷、军需,那就打。”
承恩公生怕皇帝反悔,迫不及待地作揖道:“皇上英明!!”
这件事商议完后,其他朝臣们也无心再议其它了,皇帝当即宣布退朝。
走出金銮殿后,皇帝迎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唇角翘了起来,整个人简直神清气爽,喃喃自语道:“……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顾泽之这家伙还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当时说的话至今还清晰地回响在皇帝耳边:“皇上,您大可以把顾璟顶出去,既然有人想要这份从龙之功,那总得付出点代价。”
皇帝感慨地又道:“端王的眼睛估计是瞎的。”
有顾泽之这么出色的儿子,端王却非要捧着那个心思阴毒的顾晨之当宝。
周新也知道是顾泽之给皇帝出的主意,笑着恭维道:“端王自是比不上皇上您火眼金睛。”
皇帝负手迎着旭日升起的方向往前走,闲庭信步。
他知道承恩公多少是冲着兵权来的,剿匪不过出动禁军万就够了,若是顾璟能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在军中建立起威望,让禁军对他唯命是从,那自己这禁军也就白养了。
如今,不用国库出一个铜板,就能平息晋州匪乱,这个买卖很值!
接下来,就看承恩公愿意用多大的“诚意”来说服自己出兵平乱了。
皇帝本来打算去御书房,因为心情好,又中途改而去了凤鸾宫。
至于承恩公,退朝后,就立刻赶往了二皇子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璟。
“父皇真的这么说?!”
承恩公带来的这个消息让顾璟欣喜若狂。
他已经在皇子府闲了很久了,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进宫给帝后、太后与柳贵妃请安外,他就没见过父皇。他一度以为父皇要彻底放弃他了,明明知道朝上会有承恩公替他筹谋,但他还是担心,惊慌,烦躁……直到现在,他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父皇对他也并非是全无父子之情的。
顾璟振作起精神,一脸殷切地看着承恩公问道:“外祖父,我现在该怎么办?”
承恩公拍了拍顾璟的肩膀,安抚道:“殿下,你放心,接下来只要筹到足够的银子作为军饷、军需,这件事就成了。”
顾璟在最初的狂喜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微微蹙眉,迟疑地说道:“外祖父,您说,父皇会不会只是为了筹银子?”等有了银子,父皇说不定就会撇开他了。
承恩公怔了怔,心里觉得顾璟的思维终究还是狭隘了点,正色道:“殿下,你要记住一句话,君无戏言。”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说皇帝,也是在告诉顾璟,等他将来登基为帝,也须得知道君无戏言。
要是皇帝在金銮殿上出尔反尔,那天子的威信何在?!
被承恩公这一点拨,顾璟也明白了过来,郑重地对着承恩公作揖道:“谢外祖父指点。”
想着顾璟怕是这段日子失意才会想太多,承恩公没在意,微微颔首,又道:“殿下,这段时日你好好准备,估计很快就要出征了。”
顾璟打起了精神,神采奕奕地说道:“外祖父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顾璟一片雄心勃勃,顾泽之与郁拂云算得了什么,他会让父皇知道他也是文武双全,文能治国,武能□□。
之后,承恩公喝了口茶,想起了什么,关切地问道:“殿下,此去晋州路途遥远,你的伤……”承恩公担心顾璟的伤没好全,影响到这次出征。
顾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眼底透着几分难堪、几分阴郁,语调别扭地说道:“外祖父放心,耽误不了正事。”
承恩公动了动眉梢,隐约觉得顾璟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有深究,只以为顾璟是因为被耶律栾刺伤觉得伤了脸面。
他沉吟了片刻,叹气道:“那个秦氏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还是克制一下,不然怎么能让太后同意把菡君嫁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