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冷笑一声道:“古人四万八千里是为朝圣,你们这才走了几步,便叫起苦来!”
语气虽严厉,却也没再问责。
秦云听出师尊的缓和之意,舒了一口气,得意地扫了杨昭一眼。
杨昭低头抿着嘴,拿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剑身上的红绳。
纸鹤却不曾过问他一句,转绕过他而道:“琼安,你站起来。”
从跪着的弟子里头,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一个面皮白净的,忐忑地朝上看。
“吃饭时你与应敏说的什么话,再说一遍。”
琼安想起他与应敏在背后说杨昭是非,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
那声音打断道:“不知你打哪儿听来的传言,尽是偏颇谬误,还敢以讹传讹。”
“为师今日告诉你们:灵根虽伴血缘而生,却非一成不变,乃是前世因果与今生机缘共同造就。武者以剑入道,文人以诗入道,没有灵根之人,若是悟物臻于化境,亦可生出灵根。市井百姓飞升者并非没有,岂能以灵根有无划分阵营?”
“诸位生来身负灵根,先入宗门一步,只能说比普通人走运一些罢了,切莫洋洋自得,以免损耗福泽。听懂了么?”
众弟子垂着头,都道“是”。
片刻之间,纸鹤缩小至杏子大小,光晕也几乎看不到了。
师尊道:“罢了,这传声鹤快要用完了,我也不再多话。再向前走便是西洲。西洲乃是梦境之地,人鬼同生,虚幻难辨。你们要相互扶持,团结友爱,若是再有不正之心,小心陷落其中。”
众弟子面色一变,紧张之色溢于言表:“是!”
那纸鹤拍拍翅膀,向下飞去。
苏奈瞪大眼睛,什么,这便完了?他怎么不与杨昭说话,也不叫那个秦云给杨昭道歉?苏奈心疼地看着杨昭一张原本俊俏的脸上挂满血痕,呸,那她的男人岂不是白挨了一顿揍?
正想着,果听到杨昭起身道:“师尊。”
纸鹤悬停空中:“何事?”
衣衫褴褛的少年握着剑鞘,脸上却无怨愤之意。
他微黑的面庞因激动而透出些薄薄的红色,漆黑的眼睛看着纸鹤,瞳子里又发出了极亮的光:“师尊,您说西洲是梦境之地,那……是不是,是不是能帮我找人?”
“找人?”师尊有些诧异道,“你想找谁。”
杨昭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如今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只在梦里梦见过小的时候的模样,醒来又不太记得……”
师尊默了默,避而不答,只道:“杨昭,你与其他弟子不大一样,术法也未曾修习,若一起前往西洲,恐怕有些危险。为师以为,你们分开行进为妙。叫他们先走,我送你后走,何如?”
话音未落,只见得银光削转一周,杨昭睁开眼睛,四周已经空无一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怔忪。
地上仍有成堆未熄的柴火,徐徐冒着青烟,架上还有吃了一半的烤兔子,可方才的谈笑、打闹全都没有了,四面一片狼藉,只剩下安静的风声,他一人静静地立着,望着重叠的远山。
杨昭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脚尖踢开地上的柴,坐在了地上,将烤兔子摘下来一个人安静地吃。
待吃得半饱,又呈大字型仰躺在了雪地里,把草帽盖在脸上。
‘臭狐狸,人呢?!’
山猫妖从树上一跃而下,身上的毛发根根竖立起来,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她还以为,这么多人里头,总能骗到几个落单的口粮。谁知还没谋划,不过打个盹的功夫,这山上数十个人全都没影了!
苗姗姗恼羞成怒,脊背拱起,瞳孔都泛出淡淡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