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做了个吞咽动作,文青的一趟路走了太久,太长了。
曾经文青因为没劲想停,陈仰推了他一把,然后他继续前行。
结果他还是停了。
重新出发。
陈仰想到什么,凑头低声问朝简:“文青二次重置了,那他是不是跟你小舅解绑了?”
“不会。”朝简吃着菜,“文青的身份号没有变,他们还是共用一个身份号。”
“文青重置后,我不记得他了,他也不记得我了,我和他做过五六个任务,全程被他气得要死。”
向东鼻子喷气,显然又跟火车站的死亡陷阱一样,被他坑过:“妈得,他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把任务当游戏,不想去终点,只享受过程,狗改不了吃屎。”
陈仰:“……”
“不对,你不是说虚拟世界才过了一两年吗,我记得你一年也就四五个任务,那你是几乎全和文青组队?”
“屁,原本老子是一年四五次的任务频率,后来变了。”向东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扣,自个站起来去够白酒。
陈仰吃掉朝简给他夹的蹄膀肉,眉头打结。
“这蹄膀……”向东捞一块肥肉吃,油而不腻,他吃完回味了会,瞥了眼陈仰身边的朝简,“怎么个做法?”糖水儿爱吃这玩意。
陈仰以为朝简不会回答了,冷不丁地听见他嗤了一声:“你不会的做法。”
向东竟然没有爆粗口发飙,只是耸耸肩:“不会就学呗。”
发现桌上的两人都在看他,一副见鬼的表情。
他的额角一抽,面皮燥热地喝起酒来,喝着喝着心就凉了,越来越凉,五脏六腑都要结霜。
“那时候不止是我的任务频率变快,我认识的所有任务者都那样,几天就进一个任务。”向东说,“那个时期还是五人队,我,白棠,画家,还有凤梨跟赵元,全员都在,俩小孩的压力最大,熏香的作用都减弱了,人心惶惶没有希望。”
陈仰左耳是朝简咀嚼饭菜的声音,右耳是向东的话声。
一左一右仿佛是两个世界。
人间和地狱。
“俩小孩死后的第三个月,我跟二次重置的文青已经很熟了,我们还是老战友,像以前一样,有时间就聚一块打游戏,一天半夜他给了我一个小软件,说是bug。”
向东往椅背上一靠,“软件里是数据。
整个虚拟世界的数据。”
“截止到我打开软件的那个时间点,全国有多少人口,任务者有多少,预备役在多少之间。二次重置的任务者又有多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数据一直在变动。”
顿了顿,向东摸一下空荡荡的耳朵,那里有个耳洞,小圆环丢在了虚拟世界:“老陈,还有老陈他对象,你们知道数据变动的速度有多惊悚吗,老子只是眨个眼,任务者的数量就少了三位数。”
陈仰吸口气,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扭头跟朝简对视。
真实世界的所有碎片上面可能都已经有通关者了,他们正在创建家园,急缺人口。
于是任务者的任务频率提升,加快了优胜劣汰的速度。
“老子什么事也不干,盯着数据盯了一天。”向东抹了把脸,“一天就有几万个任务者死在任务里面。”
“其中有通关的,但最多也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剩下的都死了。”
向东知道任务规则残酷,运气成分大,死亡率高,可真正的数据摆在他面前,那冲击大的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然后文青告诉他,任务者死没了,虚拟世界就会被删掉。
“那bug软件是文青的搭档靳骁长给他的。”向东说。
陈仰扒拉一口白饭:“靳骁长是通关了却没出去的黑户,不被规则篡改编辑。”
“怪不得。”向东毫无意外,手指指一碗饭快吃完了的朝简,“他也是吧。”
陈仰“嗯”了声。
向东一脸“老子就知道”的表情。
大概是觉得闷,向东出去透气了,他喝了好几杯白的,走路依旧没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