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个子不高,戴着黑框眼镜,脸上有青春期发育出来的痘痘。林机玄往他胸前铭牌瞥了一眼,看到“陈文康”三个字。
陈文康坐在他们对面的课桌上,双手抄在口袋里,一脸玩世不恭:“不好意思,她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确实欺负过赵子琛,但把赵子琛逼死的可是她袁瑜,当初在kg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又在外人面前装成无辜的路人,真不愧是三中的‘女神’啊。”
“kg?”林机玄蹙眉问。
陈文康笑了,说:“我不会告诉你们kg是谁的,我说这些只是怕你们被那女人丑陋的伪装欺骗了,只要是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个公交车似的破鞋,看到她每天在外面招摇,摆出一副清纯的样子真是恶心。”
他说完,慢条斯理地从桌子上下来,理平褶皱的衣服下摆,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刚才那股邪气顿时散了个精光,镜片后,漆黑的眼睛看着林机玄他们,露出一个老实单纯的笑:“赵子琛是我们都非常关心的同学,如果他的死真有什么蹊跷,希望两位能还他一个公道。”
林机玄:“……”
林机玄没说话,往前走了两步,他伸手拍了拍陈文康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陈文康脸上的笑容满满收了起来,他避开林机玄的手,转身离开。
学生时代的小团体和组织非常多,三两人便能组成一个圈子,陈文康所说的圈子大概是个“校园霸凌圈”,他们这些人前的三好学生披着人皮,在家长、老师看不到的地方实施暴力。那个所谓的“kg”大概是站在霸凌圈顶点的人,自以为有什么过人的地位和力量,借以欺凌他人展现这份力量。
贺洞渊拉开课桌的椅子,坐了上去,他手长脚长,窝在课桌里稍显拥挤。他调整了下坐姿,坐得像是个老实听讲的学生,看着对面的黑板,说:“高中的时候,我偶然撞见过一次,三个人将一个男孩堵在角落里暴打,我上去阻止,问他是不是一直被这样欺负,他说是的,我又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家长或者老师,他说没用,那三个人都是成绩很好的学生,因为这层伪装,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好学生就不能欺负人了吗?话又说回来,什么算好学生?成绩好就是好学生?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本身就是扭曲的悖论。”
林机玄一声不吭,他的学生生涯一直过得孤僻自闭,之前有看他不顺眼,想要揍他的都被他打老实了,某种程度上说是顺遂安逸都不为过,一路平平淡淡,毫无起伏,除开爷爷的失踪,就像是一段波澜不惊的安眠曲。但他不是不理解贺洞渊的这种想法。
抿了抿唇,林机玄说:“三中学生的自杀率也一直居高不下,但因为升学率摆在这儿,无数的家长还是削尖了脑袋把孩子往这里面送,似乎人生的一切都归类到了两个字上‘成绩’,别的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贺洞渊坐没一会儿就开始不老
实,他双手垫在脑后,双腿抻直,前后摇晃着椅子,说:“难怪一来就学校就看到那么多游魂,你说这学校里自杀的学生有多少是被kg那个小团体逼死的?”
在他的提示下,林机玄忽然想到了一点,他拿出旧手机,把包容召请出来。
包容笑眯眯地说:“老板今天什么吩咐?咦?老板夫人也在。”
贺洞渊笑得差点摔倒,被林机玄眼疾手快地扶住椅子靠背,他坐正了身体,招手跟包容打了个招呼。
林机玄说:“包容,麻烦打听一下,这个学校里的kg到底是什么。”
“得令。”包容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回都很稀奇,贺洞渊好奇地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打听。”
“打听?”
林机玄一开始也没弄懂包容的工作模式,后来才发现,他所“打听”出来的那些消息大概是靠着一张利落嘴皮子从游荡在这附近的孤魂野鬼或者地灵之类的口中打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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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是贺娴和项捷父母约好复诊的日子,依然约在项捷家里。贺娴以“不建议父母在旁”为由,单独和项捷在他的房间里聊天。
这是正常男孩的房间,以冷色调为主,灰色和蓝色铺天盖地,书柜里放着层层叠叠的古典名著和玩具手办,唯一不同的是,一面挂式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把□□头,枪尖没开刃,看着只是一把普通的工艺品。
一旁擂着高高的一沓日本漫画,是部非常经典的《兵戈为契》,故事讲述的是一个高中生意外获得特殊能力,能将冷兵器化形,剿灭邪恶,拯救世界的故事。
林机玄问他:“你喜欢冷兵器?”他注意到项捷的书橱里的书有很多都是讲冷兵器和古时战争的,甚至连桌子上都堆着一些古时冷兵器的结构图。
项捷依然戴着耳机,像是没听见林机玄说话,他坐在椅子上,侧脸对着众人,露出沉醉的神情。
贺洞渊“啧”了一声,直接上前把耳机从项捷脑袋上摘了下来,项捷猛地回头,眯着眼看贺洞渊,劈手去夺,但身高和力气都受到限制,男孩最后只能妥协地坐了回去,不满地蹙着眉头,摆出了抗拒一切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