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面庞,双眼细细,眉头弯弯,嘴巴也比较小巧,论皮肤没有李姝白,但看起来也是个清秀佳人。李姝眼睛比她大一些,不是她那样细小的弯眉,身上的气势比邹三娘子更足。且李姝看人时都是大大方方,不似邹三娘子这样怯怯的,看似受了很大的委屈。
邹三娘子这样的柔弱风格,多的是人喜欢。偏偏赵世简不喜欢,他就喜欢李姝这样敢说敢做,还带着些狡黠的鬼精灵。邹三娘子这样的美人灯,他看着都头大,偏偏这样难缠。一说她,就哭唧唧的,不说她,找个由头就缠上来,还一幅委委屈屈的样子。
李姝和邹三娘子互相打量着,慧娘先打破僵局,“二嫂,这是咱们巷子里邹大人家的三娘子,比二嫂小几个月,叫静娘。静姐姐,这是我二嫂。”
慧娘连李姝的名字都没告诉静娘。
静娘听见慧娘介绍后,飞快地斜眼看了李姝一眼,然后主动行礼,“见过姐姐。”
李姝顿时感觉心里很不爽快,按规矩,你不是该叫赵家二嫂的么?叫什么姐姐?但来者是客,李姝也不好说她,只得回了礼,“妹妹好。”
慧娘忙请静娘去她屋里坐,二哥还在书房呢,还是赶紧把这个缠人精带走。
哪知静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却不好说话,“慧娘妹妹,我头一回见姐姐,想和她说说话呢。”
慧娘气结,但她一向和善,不会回嘴,顿时卡住了。
李姝知道这中间必定有鬼,好吧,今儿她就来捉个小鬼,晚上好下酒。
她笑着跟慧娘说,“妹妹,既然邹家妹妹想和我说话,咱们就一同在这里说话吧。”
三人坐下了,慧娘和静娘本就没交情,说不上什么话,李姝更是不认识她。
姑嫂二人搜肠刮肚陪她说话,问她一些家常事,还有陪嫁的针线可都做齐了。哪知这静娘惜字如金,姑嫂二人问一句,嗯一声,不问,就不开口,像座菩萨一样,坐在那里不吭声。
这样说了半天,静娘忽然开口问,“怎地不见简哥哥?”
李姝顿时感觉自己吃了半斤苍蝇,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那是我的官人,你这样叫他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哼,我算是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了,原来是个多情鬼。
李姝似笑非笑地看着静娘,“妹妹不是想和我说话么,我和慧娘陪着妹妹,官人正在读书呢。”
静娘抬头看了李姝一眼,“姐姐也读书吗?”
旁边慧娘抢着回话,“静姐姐不知道,我二嫂读的书可多了,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就没有她不懂的,二嫂还会填词写诗。最了不得的是,二嫂还会写文章。我二哥时常说,二嫂要是个男子,别说什么秀才举人,假以时日,考进士也不在话下。”
慧娘知道静娘不大认得几个字,故意夸李姝,想让她知难而退,莫要再说些不得体的话。
静娘双手捏了捏帕子,柔声说道,“咱们女子,还是贞静些好,读书识字,那是男人的事。”
李姝笑了笑,“静娘妹妹说的有理,不过,谁叫官人就喜欢读书的女子呢。我十岁就和官人定亲了,官人时常教我读书写字,他喜欢,我可不就用心学。好在苦学了几年,也能读懂几本书,如今官人时常跟我一起讨论诗文,若是我甚都不懂,官人岂不落寞。”
静娘听得她一口一个官人,内心打翻了醋坛子。若不是你插足,他如今就是我的,我的
静娘再次抬头看向李姝,见她笑语嫣然,只觉得异常刺眼。
还没等她再说两句,赵世简从书房出来了。
静娘的小眼睛瞬间放出光彩,红着脸,甜甜叫了一声,“简哥哥。”
赵世简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李姝,坐在她身边。
“娘子歇一歇,总是做针线,仔细眼睛。”说罢,他把李姝手边的活计收好,放到一边的针线框里。
李姝见他跟没事儿似的,也装相,“官人读书累不累?我让玉娘晚上给你熬汤喝,近来早起晚睡的,可不能熬坏了身子。”
赵世简笑,“自娘子过门,整天把我照顾的好,我都长胖了。倒是娘子整日忙碌,也该歇一歇。我预备明儿去谢举人家。娘子随我一起去吧,咱们成婚,谢举人父子都来帮忙。这么些日子了,咱们也该去拜访拜访。”
李姝点头,“都听官人的,我头一回上门,要带什么礼去?”
赵世简想了想,“晚上咱们一起列单子,谢家嫂夫人多次让我成婚后定要带娘子一起去。嫂夫人婆媳都识文断字,娘子去了,定能和她们说到一起去。”
李姝笑着称好,夫妇二人说起话来,仿佛旁若无人,看得静娘又生气又心酸。
静娘在柿子树巷这一带,也颇有些美名。做婆母的,大抵都不太喜欢她这样整日装个柔弱样,但架不住许多少年郎喜欢啊。弱柳扶风,娇娇怯怯,看着就让人心疼,偏她就相中了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赵二郎。
静娘此番过来,鼓足了勇气。一来是想看看赵世简自己相中的人到底有何不同,为了她,简哥哥把自己的一腔情意都当耳边风。二来,也是想在出阁前,再看一眼简哥哥,最后问问他,到底对自己有无一丝情意。
她本想和赵世简说两句话,哪知他直接当她是地上一块泥,踩都不想踩。想问他话,可当着人家新婚妻室的面,她又问不出口。再看李姝,容貌不比她差,家世比自家好,还识文断字,夫妇二人恩爱和谐,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静娘看的眼睛泛酸,罢了,木已成舟,她还争什么呢,难不成自己到赵家当妾?阿爹头一个要打断她的腿。
慧娘见哥哥嫂子说话,坐在一边不曾插嘴。
夫妇二人继续说话,只当静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