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一道浅浅的泪痕若隐若现,“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踏足天界半步,你不必再闭关躲我。”
她朝着他微微俯首,态度恭敬又疏离,随即头也不回地出了玉霄宝殿。瘦削提拔的背影被纷飞的白雪掩去,消失在了石阶尽头。
浮梦山终于失去了唯一的一抹红。
真是孽债……当初不该对她心软的。山玄的剑身闪着幽光,徐策瑾垂首叹息,掌心虚虚一抹,那光亮便暗了下去。
罢了,终归是自己种下的因。他眼底交织着复杂痛苦的神色,只觉空荡岑寂的玉霄宝殿,似乎比以往又冷了几分。
三十三重天,佛门禁地,九千星河流转长明,檀香白雾飘散无尽,镜湖万古波澜不惊,诵经声声回彻九霄。暮归当真如她所言,在佛堂长跪不起,虔诚思过。
诸天神佛低眉敛目,形态各异,静静凝望着佛殿正中跪得笔直的暮归。她一身绯红衣衫,裙摆如流水般铺陈开来,绽成一朵灿烂的红莲,衬得她面色愈发冰凉苍白。
良久,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叹息:“你有何求?”
檀香佛音无一不令她头痛欲裂,暮归低垂着头,冷汗涔涔,鬓发早已湿透。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无求”,殿内重又归于静寂,无人言语。
她紧闭双眸,身侧的水苍盈着微光,银纹剑鞘默然淌过金色细流,稍过片刻,暮归缓缓张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如暗夜han星,深沉不见底。
漫天神佛俱寂,尔后重又发问:“荡平鬼蜮,你可悔过?”
鬼蜮……那个亘古不变的罪恶之地,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倒灌天幕,无数鬼魂在其中痛苦挣扎,凄厉惨绝的嚎叫声至今仍在她的脑海回荡。
她沉默,握紧了身侧的水苍,仰头直视着茫茫虚空,勉强一笑:“一剑渡万魂,当是功德。”
周身戾气骤然消散,水苍的华光逐渐黯淡,暮归的面目平和了些许。她面颊依旧苍白,唇瓣殷红如血,漂亮得诡异:“佛说错了,那便是错了。”
“你既无心皈依,便不强求了。”
“你自有劫数,不必悔过,下界去罢。”
暮归走出殿外,高耸入云的巨大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重的巨响。双膝隐隐刺痛,她不甚在意,跟自己作对似的,沿着金玉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山间云雾缭绕,祥和静谧,不时有仙家腾云驾雾飘摇而过,偶尔传来几声窃窃私语。暮归只是散仙,在天庭并无职位,自来不与众仙家来往,再加上她脾性顽劣,活泼跳脱,与天界格格不入,便也无人亲近她。
“这位怎会来佛堂?”
“平日里作恶多端,太华仙尊一忍再忍,总是要罚的。”
“她与仙尊大人究竟有何渊源?”
“一只树妖,因着仙尊大人获了神格,便总是粘着他,也无心修炼,实在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