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语卿的死,卫予安其实并不伤心,但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他也不便多说,只得谦和有礼地应了声是,再没有下文。
季宛宁站在那儿,不由得有些尴尬。卫予安想了想,他们多年不见,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不该令她难堪。于是,他出于礼节同她han暄:“父亲是朝中重臣,真的这次没有同你一道来议和?”
“父亲说年轻人该多历练,再加上近日里案件频发,刑部事务繁忙,他走不开。刚好我在翰林任职,参加议和算是名正言顺,我就来了。”卫予安能主动提一提季蒙,季宛宁眼睛都亮了亮,话也多了起来。
“家里人待你们母子苛刻,父亲很是愧疚,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也无从弥补,他同我说,愿你一切顺利,不必再同季家有来往。”
“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劝你重回季家,你已经是大人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想,你知晓这些事情,或许下回偶遇父亲,也有得话讲。”
其实季宛宁和季蒙都是很好的人,如果……如果他们不是季家人的话。卫予安放下心中的戒备,对季宛宁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今日议和,你的表现很好。”
对于卫予安主动赞赏自己,季宛宁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的下一句会是后会有期之类的话,没想到是如此诚恳的夸赞,她一时有些无措。
“其实这并不是我一人所想,华锦姑娘帮了很大的忙。”季宛宁如实相告,丝毫没有隐瞒,“对于议和,华锦姑娘十分挂心,只是她恐怕来不了,需要由我来出席。她说,这种时刻,不可以没有女子的参与。”
“正如卫将军之前与我说的一样,权势地位自古以来从未独属于谁。我们越往上走,才能帮到越多的女子脱离困苦。”
“女子为官的意义也在于此。这条路是可以预料的艰难,但我们会试着走下去。”
杏树之下,二人相对而立,那种感觉陌生却又熟悉。花雨纷纷而落,卫予安有些恍然——卫语卿曾与他表露过的心迹,她所要实现的风云之志,在她生前身后,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追随着她的脚步。他还记得她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心中所有的眷恋难舍,终究只化为在永宁城前,那一眼隽永恒远的对视。
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季宛宁离开之后,他独自一人在树下伫立良久。倏尔,肩膀被一粒小石子砸得刺痛,他猝不及防仰起头,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就狠狠刺进了含朱眼里心里。
见卫予安又愣在当场,含朱面色更加不悦,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不知在透过她看向谁。她顺手又朝他丢了一颗石子,恰恰好砸在他的心口。
“别看着我的时候想别的人,我讨厌这张脸。”
“抱歉……”卫予安匆匆垂下头拭去眼泪,当着别人的面哭,实在是丢人,更何况……那个人是含朱。
夕阳霞光映照着满树繁花,含朱被层层花叶包裹其中,那场景与他初见卫语卿时何其相似。原来,在失去她之后的无数个瞬间,都在残忍提醒着他卫语卿已经不在的事实。怎么会不伤心,他怎么会不伤心?那是他从年少时就爱慕的人,若不是种种阴差阳错,他们本可以寻一处清净之地携手终老。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阴阳相隔,永不相见?
终究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段感情,每每在深夜的梦里再次经历一遍刻骨铭心。
含朱很没眼色地打断了他的愁绪:“庆州共治的人选还没定,你有什么看法?”
“何必问我?你心中早有答案。”卫予安缓了口气,仰起头再次看向含朱,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庆州必须由我们来镇守。”
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住晋朔百年太平。
被他识破自己的明知故问,含朱依然波澜不惊,只不过,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
“你姓季?”
今天那女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卫予安,含朱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出门之后又看见她叫住了卫予安,含朱心中疑窦丛生,不免生了些妒忌。她绕了个圈子,在树上听了半天,还好季宛宁是他姐姐,不然她还真以为卫予安在永宁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对于卫予安的身世,含朱知道的不多。卫语卿的情况一直都由青禾负责汇报,但是青禾死得太早,关于卫予安的来历,含朱只知道他大概是卫语卿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便宜弟弟,或许是想养在身边做个姘头,其他的一概不知。
卫予安想了想,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的过去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季家对他毕竟有生养之恩,这是再怎么摘,都摘不掉的。
“我姓季。”卫予安的眼睛清清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