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之遥,胡珂心神一动,正欲拔剑,却被含朱敏锐地捕捉到。二人冷眼相对,都不肯松懈半分。
在这种时刻,胡珂脑海中竟然还能分神去想,这位姑娘的长相竟与卫语卿有七八分相似,就连那通身的气质,也极为相近。
喻灵均出声问道:“她有何条件?”
卫予安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若朔国能承诺不伤晋国一兵一卒,一草一木,晋国城池将大开城门,朔国军队会一路北上,畅通无阻到达永宁。”
“朔国军队北上期间,各座城池自行收集民意,来决定是否归顺朔国。”
“到达永宁后,圣上会将传国玉玺亲自交付到您手上,您将兵不血刃地得到晋国。”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诧异。卫语卿出身将军世家,在国难之际,竟想着和平易主,这无异于是在卖国。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做出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喻灵均勾了勾唇角:“如何能保证?”
卫予安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怀中的木盒上。他伸手解开锁扣,打开盖子,里面是卫语卿曾经的佩剑——水苍。那把剑被打造得极其漂亮,剑鞘上还刻着金色暗纹。只是剑柄上缀着的那枚剑穗着实丑得不堪入目,令人难以直视。
“水苍在此,有如圣上亲临。”卫予安双手托着剑,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若是接了这把剑,承诺立即生效。”
喻灵均望着那枚剑穗,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没出声。身后的赫翎不由得出言相劝:“陛下,当心这是卫语卿的圈套。”
含朱白了他一眼,随即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从卫予安手中接过水苍。指尖与水苍相触的那一瞬间,似有无数细小的暖流从剑身流向她的心脏,让她的手止不住的战栗。
她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半晌之后含朱才堪堪回过神,望向卫予安的眼神复杂难言。卫予安与她相视片刻,便转开了视线。
喻灵均笑道:“不如这皇帝你来当?”
含朱紧紧盯着卫予安,嘴上却不留一丝情面:“卫语卿都做得,我凭什么做不得?”
退一万步讲,这天下谁人做不成皇帝?
雍州城门缓缓开启,显露出干净整洁的长街。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空旷又寂寥。卫予安后撤半步:“请。”
卫予安和胡珂带着人与朔国军队一道北上,他们骑着马,并肩而行。胡珂一路上都沉着脸,神情十分凝重,直到夜晚宿营时都不肯松懈半分。
见卫予安小口小口吃着干粮,胡珂很不能理解:“卫语卿发疯,你也跟着疯,早知道要送卖国的信,打死我都不会来。”现在竟然还要他们领着喻灵均去京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多年后史册之上,她胡珂肯定是个榜上有名的卖国贼。
明亮的篝火在他清澈的眼眸中微微跃动,卫予安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继续啃他的干粮。山玄静静地悬挂于腰间,他一个文弱书生,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肃杀之气。
胡珂撇开脸,尽量压下心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怪异,小声嘟哝道:“吃吧吃吧,晋国都快没了,再不吃来不及了。”
夜深了,林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阵阵虫鸣,更衬夜的清幽。卫予安实在无法入睡,起身打算去附近的江边走走,不想,却惊动了正在巡逻的朔国士兵。
那人手已经探向了腰间的佩刀,他不无警惕地问:“卫公子,你这是去哪儿?”
卫予安还未开口回答,身后传来一道清亮又冷漠的声音:“我陪卫公子一道去,你继续巡逻。”
含朱不远不近地缀在卫予安身后,随着他去了江边。弦月如钩,湍急的江面震荡着月亮的倒影,无声地洗刷着沉默的时间。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含朱摩挲着水苍的剑柄,声音低沉,几不可闻,“可你却没告诉我。”
卫予安叹了口气,他回过身,看见了含朱那张与卫语卿极为相似的面庞。月光模糊了她的神情,卫予安惊觉自己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卫语卿。
“时候未到,我之前也只是猜测。”他说,“从那时开始,他们之间就注定有此一战。”
含朱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嘴唇抿得死紧,握着剑柄的指尖都泛着青白。
卫予安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说话,便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或许还有别的事。”
“是纪淮吗?”
关于纪淮的死,卫予安心中是愧疚的,但他也明白,若让纪淮在没有相里一舟的世间独活,比杀了他都难受。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共赴黄泉,也算是一种圆满。
卫予安不打算辩解,他已经做好了被含朱痛骂一顿的准备,谁知含朱却说:“纪淮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扔下别人自己逃命的人。”她来雍州,也只是想见见他罢了,并不是因为喻灵均的话。毕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