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业业的。他们要灭的是朔国皇室,这孩子看着可怜,为喻百川送死真不值得。
他们心里唏嘘着,时不时偷偷瞟相里一舟一眼,谁也不敢先提。相里一舟低头看了看身边灰头土脸的小人儿,思忖半晌,终于开口:“下山。”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在这荒郊野岭的地界,竟然也没迷路,还能撞见他们。就连下山的路,也因他的到来,变得畅通无阻。
这孩子或许是个福星,能辟邪。若是杀了,会遭天谴吧?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相里一舟面色严肃,沉声叮嘱道,“这孩子我养在内城,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是!”
无论这孩子是什么来路,毕竟救了他们的命,杀不得。可若是大喇喇养在身边,必招人口舌,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这孩子的命难保。
桑离裹着相里一舟的披风,心中十分忐忑。他才从庆州逃出来,难免有人认识他,若是暴露身份……
相里一舟心思缜密,早已想到这一层。他命人前去拉一车粮草来,将桑离塞了进去,遮得严严实实。
“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他依旧冷着一张俊脸,可身上残留的余温还在,十分暖和。桑离不解,自己竟会在这位敌军将领的身上体会到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他脱口而出,问得没头没脑,“我……我叫纪淮。”
那是他母亲的名字,那个出身卑贱,却知书达礼的女子,死在了妹妹出生的那天,甚至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相里一舟抿了抿唇,轻声回答:“一舟。”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这便是他的名字。纪淮暗暗咂摸着,像嚼着两颗糖豆。
或许经历了太大的变故,纪淮累极,睡得深长安稳。一觉醒来,他已经身处内城,床褥干燥舒适,松松软软,没有血的味道,带着些许冷松的淡香,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叫相里一舟,好像不似传闻之中凶神恶煞。纪淮想着,不由得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纪淮循声望去,相里一舟正站在门口,提着红木食盒,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纪淮抖了抖,若不是在白天,他肯定以为是黑无常来索命。
饭菜飘香,纪淮饿了一晚,却吃得艰难。相里一舟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心想他做的饭菜还不至于难吃到这种地步。自信如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手艺问题。相处几天下来,相里一舟发现纪淮挑食得很,重油吃了要反胃,重盐吃了要烂嘴,重辣吃了要腹痛,葱姜蒜一概不吃,连水果也只能吃红色的,着实难养。
相里一舟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经过多次调试,终于拿捏住了纪淮的口味。看他一天比一天吃得欢畅,相里一舟心中成就感愈盛,莫名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
直到他亲自帮纪淮洗澡,才愕然发现他是男孩子。相里一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来——纪淮娇气又金贵,长得比小姑娘还水灵,又听话懂事爱干净……怎么就是个男孩子?
关于这件事,相里一舟用了很久才接受。他才被封为庆州城主,事务缠身,纪淮一天到晚也跟他说不了几句话。对于这个重创朔国的人,纪淮打心底里是害怕的,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相里一舟相处。
他好像有哑疾,平时不太能说话,事态紧急的时候才会吃点特制的药丸,临时顶一下。
就相处的这两三年时间,相里一舟把他保护得很好,纪淮很少出内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纪淮身量抽长,胆子也渐渐变大,着实发挥出了死皮赖脸的架势,相里一舟已经被迫习惯和他一起入睡。
这人身上有让他安心的味道,相里一舟已经成年,身形比初见时更加强健伟岸,是个很好的依靠。这让纪淮想起他的父亲,相里一舟总有一天也会像赫翎一样,结婚生子,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还好,他不像赫翎一般弃他如敝履,相里一舟虽沉默寡言,但是从不对他喜欢女装的事情表现出鄙夷,甚至还会动作笨拙地亲自为他绾发。
他要是成了亲,到时候,纪淮就只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了。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滑过,纪淮享受着相里一舟的包容,心底暗藏着的情愫悄悄萌了芽。他不知道自己对相里一舟到底是什么感觉,抑或是对一个温柔可靠的父亲形象的仰慕,抑或是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抑或是……
那样是不对的吧?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承蒙他不弃,才能活到今日,怎能因自己的妄念,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总还是想要个答案的。
纪淮曾经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