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沐府,昔日里繁华如市的庭院,此刻亦是人凌乱事无序,桌椅横斜,绸丝散乱四处。
到处是抓人的官兵,以及四处窜逃的沐府家眷,仆从。
然,在皇权面前,一切的躲避与反抗都是苍白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沐府上下除去沐希岩一百三十六口便被齐齐的带走了,离开了这繁花似锦的侯府。
当夜,英武侯沐武悬梁自尽于天牢之中,英武夫人亦追随先夫而去。
次日,当前来提人的官差进入到关押沐府家眷的牢房中时,看到的不是哭喊着求饶救命的仆从,亦不是哀嚎着冤枉的沐家人,而是一百三十六个尸体。
官差走在牢房中央的过道处,只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尤其当他看到每一间牢房中以血写成的冤字时,呼吸逐渐变的困难。
终于,官差疯了。
然,这亦无法改变一百三十六条鲜活的生命消散于世间的悲剧。
众人闻之,无一不扼腕叹息,捶胸顿足。
“沐氏一族,灭了。”
四皇子站在书房里看着阴郁的天空,没有一丝一毫铲除绊脚石的得意,反而心中沉闷的紧。
“恭喜殿下。”幕僚何之健,这场悲剧的幕后策划之人,唇角一扬,“殿下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近了吗?真的近了吗?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失去的感觉,那笑魇如花,明媚如阳的女子,也死了吗?
沐希君,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有算到沐府会有此大劫呢?怎么就没有躲开呢?
是的,杜颖驷后悔了。
而就在众人皆为沐府哀悼之时,沐家的九小姐沐希君正躲在京城北郊的破庙里,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让这位自小便被父亲母亲捧在手心里的九小姐痛心疾首。
但此刻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眼前的人,自十岁便依父亲之言隐于暗处守护她的男子――时雨,在护送她出了京城时,被流矢射中了胸口旁的位置,血流不止,她罔读诗书,此刻毫无用场。
“怎么办?时雨,你别睡,你别睡。”沐希君看着时雨随着胸口血液的不断流出而愈加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恐惧不断的扩大,她怕,她怕时雨死了,她就真的一个伴也没有了。
“希……君,沐家……就剩你……自己了,别,别……管我。”时雨用力的将她推开自己身旁,看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快走!”
“我走……”沐希君坐在原地看着他昏死过去,瞬间眼泪便下来了,“时雨!”
杜颖驷,若天公有眼,允我沐希君复踏京城故土,必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沐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的人命。
沐希君不再顾及已经错骨的脚踝,亦顾不得疼痛,扶着满是灰尘的墙壁站起身,用另一只完好的脚跳着向庙门外走去。
却在看到不远处来人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那人,她认得,是京城里的名医世家谢家的三爷。
他,对,他一定有办法救时雨。
既然有救,她就不能丢下时雨。
就在来人刚踏进庙门口的瞬间,沐希君跪在了他面前,“谢三爷,求求您救救我家兄长的姓名。”
说完也不再估计什么沐府小姐的面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向着冰冷的地面磕着头,每一次磕下的都是她沐九小姐的傲气与尊严。
她这一跪,一磕,一求,却让谢三爷凌乱了,这女的是谁,怎么认识他?救人,救什么人?
———
“后来呢?”陆修年还想听,然而刚转过身却看到了墙边女子有些出神的目光。
陆修年没有多嘴,只是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有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事情往往被写作了荒诞的故事,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荒诞的故事其实并不荒诞,反而隐藏着的是令人心碎的记忆?
“陈烟儿,你叫什么名字?”
“陆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