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腥气和水腥气一起蔓延开来,忙碌了一个夏收的老农,黢黑满是褶子的脸却满是笑,各各看着犹如雨幕砸下来的雨滴叹声好。
“今年这雨下得及时,麦子刚进粮仓就落雨,可太及时了,有了这场雨,中苞米就不愁了啊。”杨老汉坐在自家屋檐下,手上拿着旱烟。
时不时吧嗒吸一口,袅袅烟气随风吹进雨里消失不见,他眼角的褶子越发深了。
“少抽点儿,咳起来跟个老风箱似的!”杨老汉的老伴从屋里出来,一把夺过老头手里的烟杆子,把臂弯里搭着的灰布外褂扔老头身上,“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看天准。
用不着你私下再这么得意了,那大牙也不嫌弃被风刮着凉了。”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杨老汉把外褂披上,等着自家老伴的嘴,“我厉害我有啥不能得意的,别人想得意还没有这份本事呢。
我要没这本事,咱家能有这些东西?”他一指屋檐下的一排竹篮,那些篮子里不是鸡蛋就是果子,再不济也有一把菜,都是村里人送来感谢自己的。
自己这会看天的本事,可没少给家里添东西,再说他就是庄户人家,会看天没什么不好。
“看好了是好,要是哪次看不好,你能得着好才怪,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这把老骨头埋了!”
她不是不让老伴给村里人看天,就是想让这死老头每次别说那么肯定,说那么肯定,
万一哪次说不准,别人不指着他脊梁骨骂才奇怪呢。
说的不那么肯定,到时候出了事儿,也不能全怪自家老头不是。
说白了看天这事儿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你个婆娘懂什么!”杨老汉哼一声儿,夺过烟杆又开始抽烟。
他看得再准,不信的人始终不信,信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信,他也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能帮一把肯定要帮的,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屋檐下雨滴滴滴答答砸到地上,形成一个个水窝,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阿满醒了,这一觉睡得舒服,睁眼盯着灰暗的天色,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懵懵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儿,她缓缓回神,伸个懒腰,屈起一条腿盯着屋顶发呆,这么暗的天色,她觉着已经到傍晚了。
又发一会儿呆,她坐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彻底清醒过来,她拉开门,一股带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来,空气中带着泥土芬芳。
她打上雨伞,穿上木屐往外走,落叶和花瓣落了一地,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儿,树上残留的叶片和花瓣被雨冲刷得泛着新色。
青石板也被冲刷的泛着油量,脚踩上去渐出点点水花,走到正院,阿满裙边也沾了湿气带着潮意。
一进正院,说话声儿传进耳朵,看到阿满打伞进来,静姐几个立马招手,“可算是醒了,你这一觉睡的可久了。
”
“几时了?我睡蒙了。”阿满揉揉脑袋,伸手拉一个板凳过来,看她们煮茶,下雨天煮茶是件乐事,品茶看雨,再闲适不过了。
芳婶听到阿满的声音从冒着热气的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东西,过来塞到阿满手里,“已经申正了,过不了多久,老茂就要出发去接阿文下学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中午做的炒饼丝,你先垫吧垫吧,不能吃太饱,不然晚饭就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