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党,当年东宫祸乱前他察觉出苗头,及时退出了党羽纷争,可他想明哲保身早就迟了,当日东宫流的血中虽没有他,可承和帝登基后要肃清的名单中必定会有他。
偏他的儿子未能传得他半分聪慧,还认定他是蒙受冤屈,不堪影卫的严刑死于刑狱之中。
崔焱从萧执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猛地震怒,“陛下?萧世子叫得倒是亲切,我父亲死于你们影卫的手里,我只恨不能血刃仇人,不比萧世子认贼作父,罔顾人伦!”
“只会逞口舌之快,你若有你哥哥半点聪慧,也不至于长安都回不去。”萧执轻轻笑了一声,眸光幽han,“连刀都不敢拔的人,你要如何寻我麻烦?”
是,他的确不敢对他动手,只想来嘲讽一通逞逞口舌之快,但是崔焱当然不会承认,一承认不就是开局落下风了吗?
他本意是要来羞辱他一番的,现下却反被气得牙痒痒,便横着眉目,组织了一番说辞,恶狠狠地道:“天子养着你,不过是要培育一把利刃对向世家,稳固他自己的地位,谁会将一只狼崽养在脚下?你流着皇室的血又如何?你还能得意多久,得天子青睐的只有常王殿下!”
“崔二公子。”珞泱听到后面忍不住了,她同情地望着他,感叹着说:“硬想挑一个处处比你好之人的毛病,你真是太辛苦了。”
不然怎么能说出天子只青睐常王殿下这种话呢?
都睁眼说瞎话了,该不会是要被气傻了吧?
“你瞧。”珞泱诚恳地对他说:“萧世子不仅地位比你高,年纪轻轻已经是影卫总指挥使,还得天子宠信,前几个月被陛下钦点去雁平行军,刚同我父兄一道打退北梁,有才谋,得赏识,生得也俊美无双,你再怎么挑,人家也过得比你好呀。”
这小郡主,字字都往他的心上扎!崔焱要被她气得吐血,偏偏又开罪不起。
他忿声说:“谢家磊落将门,郡主何必要与此奸佞之人为伍?”
珞泱震惊地看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还牵连无辜,连我也一起责问?”
“我……”崔焱一口气被堵在胸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色被憋得通红。
身后小厮都暗自替自家二爷尴尬了半晌,手也不敢动,说又说不过。
唉,真是没眼看。
但还歹是自家的二爷,小厮深觉自己的善良,便开口替他解围,“二爷醉了酒,言语不敬,还望郡主勿要怪罪,西院小厨房的解酒汤应当熬制好了,还请二爷移步西院,莫要等汤凉了。”
崔焱得了台阶,心中却还郁结着,跟随小厮经过萧执的身侧,忍不住又嘲讽了一句,“萧世子生得一副好容色,能得新宸郡主为你出头,可惜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他本想借此使他恼羞成怒,孰料少年反而低笑一声,抬眸朝他长久地打量一眼。
崔焱瞬间意会,萧执在嘲笑他!他嘲笑他连色都没有!
他一个大男人没有色怎么了?究竟是谁在耻笑谁!
崔焱又生生添了一肚子气,愤慨地跟着小厮出了庭院。
等他走后,珞泱凑到了萧执的身边,问他,“他方才说了什么?”
小姑娘温温软软的气息从身侧传来,萧执眸光晦暗,轻声说:“他说郡主喜爱我的容色。”
“他所说不假。”珞泱肯定地回答。
萧执侧眸对上少女明晃晃的目光,说:“郡主方才能言善辩,险些叫我误以为不止容色。”
“你想听我说什么?”珞泱笑盈盈地问他,“我说了,你便觉得我又在甜言蜜语,真是好难伺候。”
他想听她说什么?
心仿佛被破成两半,一半在凉凉地审视着,要窥探面前的小姑娘的真实目的,看透她的图谋,另一半却忍不住靠近对方,不管不顾,似乎要沉沦在甜蜜的笑容中。
珞泱回过身,在石桌侧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兀自品尝,甜丝丝的。
少女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浅浅的柔柔的,像和煦的曦光,又像晨间轻盈盈的风。
她仔细地注视他,说:“世子甚美,我只远远看着便很是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