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燕南关,等入了浔阳郡再会合。”
绿枝武艺高超,由她假扮自己引开刺客倒也是个妙计,可珞泱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嘱咐卢叔务必要跟好绿枝。
卢叔点头答允后抬手将王涣之的眼睛紧紧蒙住,两人都转了面向,等珞泱与绿枝换外衣。
等二人换完了外衣,小七侧身让珞泱出来,说:“小姐与公子先走,我们拖住。”
王涣之闻言慌了,连忙问:“那我呢,我呢?”
以卢叔与绿枝的武艺,护他一个自然不在话下,珞泱没有多言,嘱咐小七:“莫要恋战,到浔阳郡驿站会面……”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被萧执捞了去,珞泱侧身坐于他身前,借着他的手臂勉强稳住身形,忍不住惊问:“为何我要与你同乘一匹?”
他们头一次离得那样近,少女身上特有的清甜香气与山林清新的气息夹杂在一起馥郁开来。
萧执才意识到与她乘坐一匹马似乎不妥。
眼前的小姑娘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裳,简朴多了,没有从前那般明艳不可逼视,却俏丽得像一抹春色,眸中映着山林间的光影,闪烁着,晃动着,连着她发间的步摇也一并晃着,晃得他眸光微沉。
萧执只低头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底有莫名的情绪在悄无声息地融化,如春水破冰,海棠花开。
有点烦躁,是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他抗拒着这样的情愫。
有些后悔了,他想拿一件黑色的斗篷,将眼前的人严严实实地罩住,一点颜色都不要露出来。
她怎么能晃得人这样心烦意乱?
萧执索性握紧了缰绳,加快了疾行的速度,让所有多余的情绪来不及酝酿便被扑面而来的山风吹得一干二净。
骏马疾驰,翻腾起一地尘埃,尘埃在阳光下飘浮,像夜间破碎的星辰。
珞泱扶着少年劲瘦的手臂,看着四下的景色奔散逃去。
他兀自看着前方,回答她之前的问题,“等后面的随从赶上来再换马只会引人注目,燕南关的地形你不熟悉,何况——”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比山涧清泉碰撞还要好听,“不想和我乘一匹?小郡主,你追得上我吗?”
珞泱蓦然抬首,只看见他轻扬的唇角。
犹如春han初融,少年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周身的利刺已经悄然褪下,吹散了所有冷漠的,凉薄的伪装,他的体温从他们浅浅接触的地方传来,是温柔的,和煦的,与他周身刻意营造的冷淡截然不同。
连他衣襟间凉凉的墨兰香也柔软起来。
于是他唇角那一丝浅浅弧度,便隔着破碎的,厚重的时光,隔着这抹浓厚的山色,与曾经的白衣少年郎音容重叠。
他又成了珞泱记忆中那个目光清澈,仿佛与世间无关的俊雅少年。
山涧清凉的风将少年的马尾吹起,与墨色的发带交缠着。
珞泱便抬手抓住了少年脑后一缕柔软飘扬的乌发,如绸缎一般丝滑,下一刻便随着风滑落,她又拾起,反反复复。
萧执瞥了她一眼,驾着马疾驰在山林中,语气凉凉地问:“好玩吗?”
好玩,好玩得紧。
珞泱似乎对少年的冷淡视若未闻,抬眸真切地问他:“世子,你信这世间有怪力乱神之事吗?”
她又看他了,仿佛对自己灼人的视线浑然不觉。
萧执想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所幸珞泱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在看很远的方向,她刻意漫不经心地说:“比如呀,有的人转世的时候,孟婆见她可怜,便没要她饮下那苦涩不堪的孟婆汤,她仿佛只做了一场大梦,又开始了另一个人生。”
“你要说什么?”萧执问她。
珞泱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眉眼弯弯地笑,“说不准我与世子前世是夫妻呢。”
夫妻,好透亮的两个字,亮得叫他隐于黑暗下的情愫无处可藏,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