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够拿出黄金万斤,让臣下在楚营之中实行反间之计,离间楚国君臣,使他们彼此离心猜忌。项籍此人,生性多疑,极易受谗。一旦成功,楚营内部必然大起内讧而自相残杀。届时,大王可乘乱带兵而击,楚军必然被击破。”
汉王深以为然,立刻准备了黄金四万斤,悉数交托给陈平,任由他使用,不去过问。
陈平得到了黄金,立刻开始准备反间之计。他派遣大量的密探斥候往来与楚军营地,散布流言,调拨项王与钟离昧等大将的关系。项王在楚营之中果然听到了流言:大王身边的钟离昧等将领,率领楚军征战久矣,然而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国联合,图谋灭项而瓜分楚地。
流言传到项王耳中,项籍果然大怒。由于钟离昧等大将正在攻打荥阳,为了顾全战局,项王并未惩处钟离昧等人。然而,因为流言的关系,项籍渐渐疏远了楚国外姓大将。但凡有军机商议,均不召见钟季等人。只是与项伯、项它等亲族大将议事。
范增注意到了营中的流言。然而此刻,他在前线与钟离昧一道指挥楚军攻城,没有时间顾及后方大营之事。他对项王充满了信赖,认为自己服侍项家两代主公,自己又为楚国第二号人
物,功勋累累。而且,范增在这场战斗之中统帅着前军军马。无论如何,他坚信项王不会猜忌自己。
范增指挥楚军对荥阳又展开了攻击。双方从早上打到黄昏,楚军仍然没有得手,范增考虑伤亡太大。不得不暂时命令前军先行后撤。在荥阳城十里之外重新安营扎寨。他命兵士传了一封文书至大营,希望项王能够派出精锐前来协助,等兵力恢复之后,再图攻城。
这期间,楚营之中派出一位使者,带着降书来到荥阳。项王知道汉军不会轻易降服,实则是派遣使者前来探听虚实。
汉王得报,便招来陈平议事。
谁知陈平一进王府,便祝贺汉王大事得成。汉王不知其意。陈平上前在汉王耳边附议了一番,王大悦。遂摆下宴席,招待楚国使者。
那楚国使者一进会馆,见到案上早已备下了含有牛、羊、豕三牲的太牢大宴。太牢,是天子祭祀社稷时所用的最高礼仪。那使者见汉王以天子之礼款待自己,一时大惊不已。
就当双方入席开宴之时。陈平突然问道:“不知亚父近况如何?可曾为我主公再进和约于项王?”
使者听陈平自顾自说了一通,问道:“和约之事。在下倒也
不知。只是近来,亚父多入战场,与钟将军一道指挥战事。”
汉王佯作大怒,问道:“汝为亚父使者,为何不知和约之事?”
使者心头一震,念想道:“难道汉王将我误以为是亚父使者?”
这使者言道:“汉王息怒,在下为项王中军使者。”
陈平暗示了汉王一个眼色。汉王站起身来,惊愕地说道:“吾以为足下为亚父使者!”言讫,汉王当即命令左右撤去大宴,以恶食粗宴招待之。
那使者心中大为不悦,正要拿出劝降之书。不料汉王言道:“足下既然非亚父使者,本王无事与以咨议。恕不奉陪。”说罢,汉王率着众臣拂袖而去。只留下几位随从,在一旁招待楚国使者。
那使者看着留在袖中的半截降书,心下大为气氛。不待宴会结束,立刻带着人马离开了荥阳。
汉王和陈平在城楼上看着使者一行匆匆离开,俱是会心一笑。陈平道:“不出数日,范增必除。楚营之智囊,唯亚父一人耳。项籍若失此人,无异与燕去乐毅,赵失李牧!”
汉王大笑,甚为赞同。
那使者回了大营,进报项王。项王大起疑心,但是念及亚父昔日功勋,尚是踌躇。一旁的项伯早有争权之心,说道:“大王,我军与刘季对持已久。那城池缺兵少粮,按理速破,然范增率领前军在荥阳城下累日攻打,不见战果。今日又攻之不下,竟然退兵再整,寻求大王精锐相助。于此,怕是正如使者所言,范增与刘季共谋,欲图大王也!”
项籍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将案上的增兵之书撕了个粉碎。立刻派项伯前去召见范增。
范增与项伯不和已久,见到项伯之后,范增也不给其脸色好看。项伯心中冷笑,交出一份诏书,让范增亲看。
范增将诏书一放,问道:“项王深夜召见老臣,是为何事?”
项伯傲慢地看着亚父,言语:“项王召见亚父,自为要是。还请亚父速速回营觐见大王。”
范增犹豫了片刻,便将前线战事托付于钟离昧等人,和项伯回了大营。
刚一入营,项王二话不说,立刻命亚父交出前军的军符。范增听了,大是惊疑。当即跪下问道:“敢问大王,不知为何收去老臣兵符?”
项王道:“无他,本王已决定亲自统帅三军,赴往前线进攻荥阳。”
范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项伯,见他躲在暗中面带窃笑。心中顿时明白了其中究竟。他进谏道:“大王,老臣近日有闻后军流言四起,有士卒议论我军大将谋逆裂土之心。老臣今日斗胆进言,此等拙劣的离间之术,定然是那汉营中护军陈平所设下的计略!其在意图分裂楚国将士,离间我王君臣。老臣与钟将军,季将军皆忠心楚国,绝无叛楚投汉之心!还望项王明鉴!”
项籍看着亚父苍白的须髯,心下念着昔日范增在身边的辅佐之功。一时不忍夺取范增的兵权。然而,当项籍看到放在案上的投降帛书之时,却又想起使者所带回的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