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剑鞘就要集中,嬴栎下盘微曲,长笔在剑鞘上格挡,接着借力而出,将剑鞘扣住往外一推,旋即荡开了黄石公的招数。
黄石公见嬴栎使出如此招数,遂言道:“子正,你用的那一招日月从朔,正好破解了老夫的招数。”
嬴栎行礼,收起竹笔。言道:“虞前辈,方才的招数,是魏国的兼烛式。今日与前辈进招,晚辈才得以明白。归藏剑法之中的七国招数,互有牵制,各有攻守。以前,晚辈拘泥于一剑一招之分,未能领悟其中之精奥。方才我用日月从朔荡击剑鞘。若是用连山式之中的峰回路转,亦可破之。”
“峰回路转”黄石公将剑鞘一震,直挺挺地刺向嬴栎。他摇头道:“这一招乃是搏命拼杀,同归于尽的死招。一旦使出,便是玉石俱焚。”虞仲看着嬴栎的眼睛,问道:“你为何会想到要用这招招数?”
嬴栎淡淡地回道:“生死存亡之际,无非为求奋力一击。剑招是死,剑客却要思忖其中利害。”
黄石公沉吟道:“子正,习武之人切忌意气用事。齐国的连山式,剑招纷繁,如群山出云,延绵不绝。这一路剑法,在归藏七式之中,乃是是用于抢占先机,破其锋锐。你一上来就用杀招行之,岂不是与咸阳君之剑理,背道而驰了?”
虞仲见嬴栎缄默,便又道:“你父亲打遍六国剑客,收其剑法为己用,你可知他是为了什么?”
嬴栎无法回答。黄石公叹道:“始皇帝扫清六合,定郡县、文字、度量之制,便是为了一个‘一’字。”
“统一。”
“正是。嬴政统一天下,这华夏大地之上,便再无赵人、魏人等六国之分。普天下百姓,皆为秦人。说秦语,做秦人,拜秦官。而你父亲,更是为了始皇帝嬴政统一天下的构想,不惜与六国武人为敌!”
黄石公说到这里,嬴栎不禁大受震动。
“父亲此举也是为了华夏的统一”
黄石公道:“咸阳君之剑道,博大精深。依老夫所见,这位豪杰一生所求,便是混一宇内四字。因此,你父亲的希冀,便是要将这归藏剑法彻彻底底地变为一家之术。回归姬周的本源。成为真正的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行天之道。”嬴栎闭上眼睛,脑海之中闪出这八个字来。
自从他离开父亲以后,便再也没有在剑道之上有过如此深悟。今日黄石公将父亲的愿望原原本本的转告自己,嬴栎顿时觉得,冥冥之中,自己将继承父亲的遗志。将归藏剑法发扬光大,使其成为华夏武学的正宗!
嬴栎睁开眼睛,拜道:“嬴栎惭愧,未能领悟先人之教诲。还请前辈教我!”
虞仲道:“孩子,你起来。你父亲为秦国的未尽之志,普天下只有你能完成。不要辜负了秦国,不要辜负了这把王剑。”
嬴栎站直身子,傲然而立。嬴栎既已振作,黄石公便将剩下的招数一一传授。嬴栎待有不解之处,便悉心指点。末了,当黄石公传授完兼烛式最后一招,川云流章之时,嬴栎已经可以将韩魏赵三家剑法融合一起了。
黄石公见嬴栎演练了一遍三晋的剑法。见他招数虽然生疏,但是出招收招,已尽得要点。便再点播道:“子正,三晋之剑法,攻守兼备。寻常人学得其中一路,便足以横行江湖
。然而你要记住,这三路剑法使出来出来,万万不可死搬硬套。临敌之际,随机应变,才是上策。”
嬴栎心下默默揣摩了一番,这番话,和黄石公先前在庭院之中传授自己去恶式时所说的一模一样。嬴栎深为赞同,他道:“晋国是春秋时最为强盛的国家,三式合一,这才是真正的晋国剑法。”
嬴栎顿了顿,又问道:“敢问前辈,归藏七式,算上当年父亲所传,晚辈已习得六式。那最后一路,燕国的山崩式,如何修炼?”
嬴栎本以为黄石公会将最后一路剑法传授给自己。然而黄石公却摇头道:“说来惭愧,老夫也并不知晓这山崩式的剑招。”
“前辈不知?”
“伯彦当日与老夫论剑,点到兼烛即止。因此这七国剑法,就只有六路了。”
嬴栎有些遗憾,他道:“可惜,不知道这燕国的剑法如何使出来!”
黄石公道:“燕国的剑法山崩,上郡七国之中唯一的宗室剑法。其威力,远远大于另外六家。”
嬴栎失望地说道:“若是能够见到父亲留下的剑谱,想必这最后一路剑法的招数,就能
明了了。”
黄石公道:“这最后一本抄本,就是在长信侯赵桓手中。”
嬴栎无奈地说道:“此人已练成归藏七式。看来,只有等到与他的决战,才能一窥这山崩式的精义了。”
嬴栎此时想到,自己与长信侯赵桓之间的对决,不光是为了卫国逐戎,也为了他们栎阳嬴家,夺回父亲咸阳君留下的剑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