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萝道:“秦王政是成大事之人。在这件事上,外人皆说他薄情寡恩可是,他是秦国的王。赵太后曾言,秦王自小沉默坚毅,若定大事,绝不反悔。他要统一六国,做华夏的王,任何人危害他的社稷,他都要除去。绝不宽恕。”
嬴栎道:“当年先太子因劝谏之因,被始皇帝遣外戍边。皇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太后她犯下如此重的过错!”
“蕲年宫之乱,牵连甚广。雍城之中,但凡与嫪毐有关之人尽数被嬴政捕杀就是连宫中的那些宫娥彩女,也尽数被发配边疆。诸人之中,只有我因为传信之功受到秦王赦免,然而到底也也因先前瞒报欺上之罪,要被判下膑刑。辛有你父亲出面担保,才渡过这场劫难。”
“父亲出面?”嬴栎寻思道:“恐怕是父亲如此所为,是为了弥补先前的过错。”
赵萝道:“数日之后,老身出了宫去,找到桓儿。在你父亲的安排下,我得以见到太后一面。只是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服侍太后了。”
嬴栎已经料到其中曲折,他道:“赵太后得知赵桓尚在人间,定然不敢让你二人继续留
在咸阳了。”
赵萝道:“那天我见到太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泪干肠断,半疯半癫的可怜母亲。甚至是连我也认不出来。可叹天下多少母亲,都是痴念着自己的孩儿。”
嬴栎忽然间脑海一震,当他听到赵萝的感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长寿公主。
自母亲去世到现在,也有十多年的光景了。年少时与母亲相处依偎的旧事,一件件浮上心头。
此刻,他的脖颈之中挂坠着母亲留在这世间上唯一一件遗物。
无论走到哪里,母亲一直在保护着自己。
“赵太后认不出我,只把我当做是秦王派来折磨她的歹人。太后用书简和节杖笞我,我见太后如此,恨不得为她分担那些苦楚。后来卫尉不忍见此。便和我说到,他有一位至交,已为我和桓儿两人准备妥当,唯有离开咸阳,才能保全我两性命。只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再返回关中了。”
“赵太后一直到最后,也并不知晓赵桓还活在人世?”
“太后非但不知,那是还将我人做是杀害她孩儿的凶手想来一切皆是造化弄人。老身半生侍奉太后,到头来却成为了她眼中的仇家。”赵萝苦笑一声,又道:“在
卫尉的保护之下,我和桓儿离开咸阳。一路北逃,来到了上郡。当时的秦国上郡,由于匈奴部落四分五裂,无暇顾及。故而此地尚是一方静土。桓儿当时不过两岁。老身如今与卫尉谈起这些旧事,却已经一晃三十一年了。”
嬴栎道:“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赎罪。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今这边塞如此恶局,却全是因为赵桓而起!”
“这当中,只怪我对桓儿说出了他身世。当他知晓一切之后,整个人便性情大变。以前的桓儿,善良仁厚。他幼年之时经历过一场大病,后来死里逃生,长大后更是一心要学得医术,悬壶济世。可是当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为秦王所害,便决意要向秦国报复,完成复仇。”
嬴栎自忖:“学得医术,悬壶济世?长信侯赵桓染过重疾,死里逃生。他自己也必然懂得医术,那么他要夺得《神农本草经》不单单是为献给冒顿”
嬴栎问道:“前辈,长信宫绝非是其门下之名。怕是先前另有别派!”他心下算了算:“先前在下听闻,赵桓在五年前得到了《归藏易》之中的剑谱。”
赵萝道:“五年前,内史蒙恬自裁,上郡失守。而长信宫原本是唤做长风门,不过是塞为一处小小的武林门派。”
“在下所知,当年流传于世间的归藏易全本,只有两部。一部在我栎阳嬴家,另一部存于内史蒙恬之手。赵桓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蒙将军的归藏剑谱。两年后,长信宫忽然出现在塞北,吞并大小门派。赵桓自封为长信侯,笼络各方高手,与匈奴联合,意图对华夏用兵!”嬴栎慢慢想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他道:“不过两三年时间,赵桓竟然学全了归藏剑法!先前他为了复仇,投入长风门下,最后反客为主,收服了这一门派,改为长信宫!”
嬴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和赵萝吐露心声:“赵桓真当是百里挑一的武学奇才。父亲的归藏剑法是六国剑法之总成。哪一路剑法不是各国流传百年而成的巨术!我苦练至此,尚不得全。但是他却在短短数年之间,学得大成,兼并塞北武林。”
赵萝摇摇头道:“再高的剑术,用于杀生作孽,这又有何意义?”说到此处,赵萝忽然问道:“方才听卫尉之言,还有一部归藏剑谱留在栎阳。那卫尉为何没有学全‘归藏七式’?”
嬴栎道:“栎阳的剑谱,已经不再了。”
“不再了?”
嬴栎点点头道:“归藏剑谱原本,原来一直由父亲保管。鸿台之战后,父亲名震天下,
拜为咸阳君。这本《归藏剑谱》是父亲一生武学修为的大成。属于《归藏易》的一部分,亦是秦国武学的顶点。父亲料到此谱一出,定会引得六国遗民窥视觊觎。权衡再三,决意毁去此书。然而,在内史的劝说之下,终于留下了其中的剑法部分,作出抄帛,赠给蒙恬将军。当时父亲曾言,蒙恬将军忠贞信义,是位担当之人。将《归藏剑法》留给蒙恬将军,万一他日有变,也可作好应对之策!而晚辈这一身剑法,虽然受父亲所传,却尽是粗浅微末之技,功力不及咸阳君三成。练到如今,尚有许多不明。”
嬴栎说道一半,大为惋惜:“只是没想到秦国政局突变,内史受到奸人迫害。不幸罹难。他手上的《归藏剑谱》也被赵桓所夺取了。”他心道:“真当如黄石公所言,赵桓学全了归藏剑法,横行塞北。待到决战之日,怕是难以过此难关了。”
“如此说来,卫尉的剑法,是尚未练成。眼下,桓儿手上不但有《归藏剑谱》,还有一册非常厉害的药经。”
“《神农百草经》!”
赵萝有些惊愕,她问道:“卫尉也知道此书?”
嬴栎将发生在会稽郡的纠葛一一道来。赵萝道:“原来这本《神农本草经》,是扁鹊门的遗物”此时,赵萝将手中的物件交给嬴栎道:“卫尉,你看了此书信,便
明白诸班恶事的前因后果了。”
嬴栎看到烛火之下,是一封已经开启的信函。嬴栎拆出信件仔细阅读。他细细阅毕,将书信交还给赵萝道:“前辈,这信是建武君王孙秫所留。前辈可是识得此人?”
赵萝道:“老身与此人曾见过数面。就在卫尉出征阳周后的第二日,王孙秫忽然来此,留下这封信件。我本以为他是前来杀我,谁知,却是在信中告诫,要堤防小心长信宫的杀手。”
嬴栎道:“信中所言,长信宫之中有数人在暗地里谋夺《归藏剑谱》与《神农百草经》,这么说来,宫内已有分化对立之势。”
嬴栎看到赵萝手上的伤痕,心道:“在雾山之中袭击她二人的,是用青龙化尸粉的刺客。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