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沿着秦国直道北上返回肤施。到了县城,吕马童、武定国、陆涉三将分别向嬴栎呈上这期间的公文典册。嬴栎接下文牒,首先做的却是让王廉与幕僚做好城中的抚恤后事。
先前出兵,北地军之中有一部分兵士是来自肤施县的戍卒。
嬴栎无法面对他们的家人妻子。
按照律令,牺牲将士的爵位,将会有其后人继承。没有子女的,他们的家人也亦会由肤施县府妥善安置。
吕马童本欲与嬴栎商量往后的安排,谁知嬴栎却让县府诸事一切照旧。仍旧有吕马童等人继续处置。
当他来到都尉府求见嬴栎之时,守门的卫士却道都尉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府衙了。
吕马童抱着一堆厚厚的文简,既然见不到都尉,也只好先行返回。
嬴栎此刻正在城内一处僻静小院,拜见赵萝母子。
都尉只身前来,并未佩带兵刃。端奴在门外见到嬴栎,颇为惊诧。
嬴栎道:“端奴,在下今夜有要是前来,还望通报。”
端奴看着嬴栎疲倦的面容,摇摇头,示意嬴栎离开此地。
他见端奴如此,心中大有疑窦。但见端奴立在门口,并不退让。便道:“既然如此,在下改日前来。”
端奴见他转身离开,心中稍稍送了一口气。不料。嬴栎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屋内母亲的声音传来:“奴儿,还请都尉入内。莫要为难。”
两人均是一愣。端奴比划了几句,嬴栎也不知其意。只是他此刻脸上充满歉意,带着嬴栎入内。
两人来到一间小小的内室之中。室内芳香馥郁、不明烛火,却有一阵平缓沉和的呼吸之声在其中传递。
嬴栎在暗中礼曰:“晚辈嬴栎,拜见赵前辈。”
身处暗处的赵萝对曰:“都尉,奴儿先前多有失礼,实有难处,还望都尉不记吾儿之过。”
嬴栎道:“此为无心之失,前辈切莫挂怀。”
赵萝转言道:“奴儿,你且点上烛火。老身有一要是须与嬴公子独谈。”
嬴栎心道:“赵前辈亦有要是莫非是指长信宫”
此时,嬴栎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端奴从屋外提着一盏烛灯
来到内室。
嬴栎这时见到,赵萝端坐在自己三四步开外的席边。如瀑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左面。但见她一身素色深衣,娥眉紧蹙,眼神之中忧虑重重。
赵萝抬起头来见到嬴栎,言道:“都尉,但请入席。”
嬴栎似乎隐约见到了赵萝左面上的创口。他跪坐在赵萝面前,只听她问道:“都尉造访寒舍,为何不见秦王定秦剑?”
嬴栎见到赵萝的左手被袖袍所掩盖。便道:“晚辈轻身而来,若携刀剑,怕是大为不妥。”
赵萝眉头轻轻一舒,容颜之见忽然有一阵神采闪过。她道:“嬴公子,你今夜来此,老身仿若见到你父亲一般”
嬴栎不解,他道:“还请前辈明示。”
“不只是旧事似曾相识故人依稀近前罢了”赵萝轻轻一笑。
说到这里时,嬴栎见到赵萝言语轻盈平缓,一颦一笑之间,仿佛豆蔻少女。
过了片刻,赵萝转言问道:“方才听闻公子有事相询,不妨直言”
嬴栎道:“前辈知道在下今夜来此?”
赵萝点头道:“嬴公子前来寻找老身,是否是为了桓儿一事?”
嬴栎沉吟道:“在下与长信宫的恩恩怨怨,终究需要一个了断。”
赵萝在幽暗的烛火下看到嬴栎沉毅的面容,回想起当年在蕲年宫发生的往事。她道:“嬴公子,老身今夜问你,当年楚军攻占咸阳之时,你可是一心想要报仇?”
嬴栎心下一凛,赵萝的问话让他无所适从。